臧荼在马上向宋涛拱拱手,对面,宋涛也在凝视着臧荼,他见臧荼如此,不得不拱起手回一礼,双方见礼之后,臧荼再次勒马向前缓行,身后响起冷颜的喊声:“大王,不可再向前了。”
臧荼勒住了战马,犹豫片刻,臧荼还是驭马又行了几十步,这才大声喝道:“宋老将军,可否出来一叙?”
宋涛显然没有想到,臧荼会邀请自己,他在马上迟疑片刻,最终,他驭马行出军阵,在距离臧荼百余步的地方勒停战马,在马上拱手道:“燕王,巨鹿一战之后,我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我也没有想到,宋老将军身体如此健朗。”臧荼在马上朗然大笑,随即问道:“莫非,辽东王没有接到西楚王的任命书吗?为何赖在蓟县,迟迟不肯离去?”
臧荼的话引起宋涛的不悦,他看了看臧荼,冷然道:“燕国之地,本就是我家大王的土地,凭什么项羽的一纸诏书,便让我们放弃自己的家园?”
“天下已平,暴秦已亡,论功行赏,我们这些苦战前线的将士们,不该有自己的封地吗?”
“如果项王想要分封功臣,何不拿楚地来册封众人呢?”宋涛也毫不示弱,在马上凝视臧荼,臧荼见话不投机,他再也无法与宋涛交谈,只淡淡的问道:“宋老将军应该是个识时务之人,莫要做出傻事,坑害两国百姓,我劝你还是早早投降吧!”
“休想,若想侵我土地,除非从我身体上踏过去!”宋涛回答十分果决,他勒转马头,冷哼一声,向本阵归去。
吃了闭门羹,臧荼也不恼怒,随即勒马回到本阵,他看着三军将士,从腰间抽出长剑,勒马在军前往来走动,口中大吼:“将士们,暴秦苛政,涂炭生灵,我们浴血疆场,奋力前沿,才得推翻暴秦,荣归故里,确是辽东王韩广,一己私欲,想要独吞燕地,阻挠我等归国,此仇此恨,我们怎能隐忍?”
臧荼话音刚落,三军将士,无不奋力呐喊:“踏平蓟城,赶走韩广,踏平蓟城,赶走韩广!”
将士们声如炸雷,响震四野,臧荼在马上扬起扬起手中长剑,向空中一指,大喝道:“随我杀过去!”
“杀啊!”冷颜最怒吼一声,同样抽出长剑,驭马最先杀出,后面,百名校尉,三万主力部队如溃堤洪水,向辽东军奋力杀去。
臧荼见军队士气大振,他也同样奋不顾身,向敌军猛冲而去,一时间,战争在臧荼率先发动进攻之后,打响了。
骑兵于车兵在前,顿兵在后,戈兵,矛兵居于两侧,阵型眼睛,奋力冲杀,很快,在距离辽东军百余步的时候,战车上的弓兵开始拉弓搭箭,向辽东军阵去,对面,宋涛见燕军冲杀而来,他立刻大喝:“盾兵,列阵!”
盾兵已极快的速度跑到队伍最前方,搭起木盾,格挡在半空,随即,宋涛又给一名副将递个眼色,副将立刻向后大喊:“弓兵,上!”
三千弓兵和五千弩兵穿插到盾兵之中,在一声令下,向前方奋力射箭,羽箭如密集的暴雨,洒落在燕军阵内,战车上,战马上纷纷有人坠落,后面,刚刚本来的盾兵扬起木盾,格挡空中落下的羽箭。
虽然羽箭很密集,杀伤性很大,不断有燕军惨死在箭镞之下,可这却没能阻止燕军前进的脚步,他们依然怒吼着,冲锋在最前沿,向辽东军阵内猛冲而去。
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距离越来越近,弓兵和弩兵开始后退,这时,宋涛也抽出长剑,向前一指,大喝道:“冲过去!”
辽东军骑兵有限,多以步兵为主,故此,宋涛没有选择冲锋来迎战燕军,此时燕军已冲入三十步内,战争一触即发,宋涛觑准时机,下令冲锋,盾兵后面的矛兵和戈兵最先蜂拥而出,五米长的矛头直刺对方的骑兵,一片惨叫之后,第二波燕军冲散了辽东军的队形。
战车在辽东军阵内横冲直撞,后面的兵马陆续抵达,向辽东军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就连燕王臧荼,也挥舞着铜剑,在敌阵中左斫右砍,威武异常。
但是辽东军也是久经战场的部队,他们很快重振阵型,在宋涛的率领下,与燕军奋勇的厮杀在在意,宋涛挥舞长剑,横批竖砍,无人能挡,却在这时,数支羽箭呼啸而至,宋涛眼疾手快,挥剑格挡,“铛铛铛”羽箭被拨落,却又一杆长矛直刺宋涛心窝,宋涛来不及闪躲,“噗嗤”一声,矛头刺穿了宋涛的心口,从后背透了出来。
宋涛不甘心的看着前方,杀他之人,居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带着不甘与愤怒,宋涛怒吼一声,用剑砍断了矛杆,咆哮一声,从马上摔落之后,几名士兵蜂拥而来,用长矛猛刺宋涛,宋涛战死在乱军中。
主帅已死,纛旗瞬间倾斜,掉落,而始终奋战在沙场的臧荼看到宋涛的纛旗掉落,他狂笑着指向前方,大喝道:“杀过去!敌将已死,给我踏平敌营!”
“杀啊!”
……
蓟县毗邻治河,坐落在广阳郡最北面,城高墙厚,守军有两万余人,可不久前,从东面和西面分别有两路兵马突破重围,直逼蓟县城下,使得一向安稳祥和的蓟县瞬间陷入战火之中。
城门紧闭,两万守军临时募集近三万徭役,上城驻防,金汁,滚木雷石,弩床等守城器械被运上城头。
燕军曾三次对蓟县发动猛烈进攻,但最终却没能攻下蓟县,转而困守蓟县,堵住了四面的要路,不让城中有一兵一卒逃离此地。
而数日的坚守,使蓟县城内也困苦不堪,这里是后世的北京,西有群山缭绕,东有广阔平原,断水断粮使得蓟县迫切需要援军的增援,否则,数月的攻坚战,便可让蓟县全城沦陷。
这几日,韩广亲自带队,在城楼巡防,连日的攻拔战,城垛上血迹斑斑,将士们疲乏难耐,有的半倚在墙垛上,憨憨大睡,只有少数士兵手举长矛,在城墙旁驻防,巡视。
韩广一脸的沮丧,依险驻防,自己又占尽地利,本应该胜券在握的辽东军,此时却被人围困在蓟县,早知今日,自己当初又何必向臧荼挑起纷争。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首先自立,号称燕王,他项羽有什么资格,可以改动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把燕地拱手让给臧荼,却要徙居在辽东之地,那里偏僻,不易久居。
就在韩广懊恼不已的时候,一名亲卫在旁大急道:“大王,快看那!”
韩广被打断沉思,他凝神看去,忽然见远方,尘土大起,遮天蔽日,一面面暗紫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一队队骑兵,步兵,战车队列整齐,缓缓而来。
为首一员金甲大将,威风凛凛,驭马行进在最前方,韩广双眼微眯,凝视着那名金甲将军,好一阵,韩广终于认出,那人,正是如今的燕王,臧荼。
臧荼果然厉害,居然已经杀到城下了,那么,镇守在暴河一线的宋老将军此时……
韩广不敢在想下去,他已隐隐感到一丝不妙,恐怕此时,自己在前方的军队已经被燕军收服,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变杀到蓟县城下。
看着燕军行走在驰道上,渐渐向蓟县靠近,韩广心中燃起了一丝绝望,大战,终于来临了。
韩广惊慌的回头令道:“快,擂鼓,集结部队!”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在蓟县城头回荡,一队队士兵向城楼奔来,分别驻守各个角落,眼看着城下的燕军渐渐靠近,守军士兵无不惊恐的呆立在那里。
如果臧荼的主力部队抵达,加上城下的两万兵马,那么,燕军此时围困蓟县的部队,有五万之众,而城中可用之兵,已不足两万。
实力悬殊,就连韩广也失去了必胜的决心,他来到城垛旁,双手扶着城垛,静静的看着下面,燕军擂鼓列阵。
鼓声持续了三个时辰方才渐渐停止,此时,门旗开处,臧荼身着金甲,来到队伍最前方,他仰头看着城楼上,同样凝视自己的韩广,不由轻叹一声,大喝道:“韩广,你应该知道顺天应命,既然暴秦已亡,天下已楚国号令为主,你又何必苦苦占着蓟县,抵抗天命呢?”
臧荼说到这,从一旁的亲卫手中接过一捆竹简,又道:“这个是西楚王项羽的亲笔手书,任命我为燕王,接管燕地,你若识相,可速速退去,我不与你计较,如何?”
“呸!你这个叛贼,难道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燕帝国,好这么轻易拱手送人吗?让我放弃蓟县,你休想!”韩广愤怒的回一句,下面,臧荼见韩广始终不肯听劝,他心中暗恨,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看着城上人心惶惶的守军和惊恐不安的韩广,又道:“为了辽东军数万将士,为了蓟城内数十万百姓,难道你不应该考虑考虑吗?”
臧荼说完,随即向身后令道:“传令,退军五十里扎营!”
冷颜唱诺,勒马去安排了,这时,臧荼看这城上的韩广,又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有悔意,尚可离去,三天之后,我若攻城,玉石俱焚!”
臧荼说完,勒转马头,率军缓缓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