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幼宜望着他的轮廓,眼眶突然红了。
她几步跑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身体,扎进了他的怀里。
他太高了,她小小的个头只能达到他的胸膛,硬硬的,暖暖的,很结实。
那种安心感再次包裹了她。
仿佛悬了很久的心,再次安稳落下来。
但心脏的某一处还是空落落的,有一种难过的落寞。
她闷闷地说:“谢谢你。”
裴宿不以为意:“不就是抱一下吗,多大点事,我这怀抱普普通通,又不值几个钱。”
“不,很值钱的。”
时幼宜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倾诉,想发泄这些天压在心底的惧意。
“其实我很害怕的。”她有些哽咽,带着些无助。
“每天要抽血,要打针吃药,还要在一个大机器里躺好久,身体会疼,会眩晕,会心悸……会在梦里惊醒。”
“我一直忍着,一直在忍,我想告诉妈妈,我很想她,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很想回家……”
可是……
她说不出话来。
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她太爱妈妈,不能怪妈妈,不能说妈妈的不好。
她只是……只是想要一个抱抱。
只要抱一下就好了。
裴宿无声地听完,桃花眼微微垂着,里面情绪难辨。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林棉说过的话:不是每一个母亲都那么好的。
他默默抬手,按住她的后背,给了她一个严丝合缝的拥抱。
黑暗里,车灯静静地照,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颀长。
楼上,时凛立在某个窗口,正低头往下看。
陈让也跟着探头吃瓜:“时总,这是什么情况,裴宿这小子占这么大便宜?”
时凛嗤了一声:“他的运气一向不错。”
尤其是在女人缘这件事上。
他的目光绕过裴宿,落在时幼宜那小小的身影上。
小姑娘似乎在哭,久久不曾抬起头。
刚才那辆豪车到来,他目睹了全过程。
他想了想,跟后面的护士嘱咐一句:“她心情不好,今晚的饭多给她加两块红烧肉。”
陈让不理解,目标还定在裴宿身上。
“时总,你不下去敲打敲打那小子?”
时凛瞥了他一眼,扭头往外走,声音淡淡的:
“我不是你,我不爱当电灯泡。”
“……”
不知过了多久,时幼宜抱够了,才慢慢松开他。
她还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我今天负能量有点多,占用了你的时间。”
她小叔说,人要学会克制和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能过度沮丧,给人造成心理负担。
因为大家都喜欢快乐的,积极的,有感染力的人。
裴宿拍了拍她的脑袋,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人活着贵在开心,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哭,想要安慰就大胆请求,哭完了,心里通畅了,才能活得久。”
他轻嗤:“大家都是人,谁还没点负能量。”
想当年,他也是满口国粹的骂人,贼爽的。
时幼宜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
“嗯,你说的对!”她扬起脑袋,“我想哭的时候就哭,绝不憋着难为自己。”
“行,那现在哭够了没,还要继续吗?”裴宿问。
时幼宜摇了摇头,擦干眼泪:“哭够了,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那就回去吃饭,好好养病,好好睡觉。”裴宿晃了晃手机,眉眼间都是肆意,“我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你了,你要是白天无聊,可以去我家找我妈玩,她反正还挺喜欢你的,也乐意让你抱。”
时幼宜破涕为笑:“我知道啦,谢谢你,也谢谢你妈妈。”
她寒暄了几句,就拎着两个玩偶转身上了楼。
裴宿靠在楼下,就那么目送她进去,直到背影消失。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
“裴哥哥,我心情也不好,我也想要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