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
林天青呢喃了一句,最后叹了一口气:“真的不后悔吗?”
大爷摇了摇头:“不后悔。”
林天青眯了眯眼睛,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撑着下巴:“为什么要强制的留在这里呢?”
“毕竟这个世间那么的苦。”
“至少对于你们而言很苦。”
大爷摇了摇头:“我读书少,但是我也知道那句话,汝非鱼,焉知鱼之乐。”
林天青叹了一口气:“每天用自己的身体帮他养蛇,蚀骨食肉,这个过程所产生的痛苦并不比死亡好到哪去,你们何必还这样死死的撑着呢,就那样安安稳稳的死去不好吗?”
“被体内的怪物啃食的肉体,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不人不鬼的样子,那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大伯点了点头,然后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是我们想要的,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林天青笑了笑:“不必了,我对你们的故事没有任何的兴趣。”
“之前会和你说那么多话,只是很单纯的疑惑,我面对每一个将自己身体当做那些怪物染料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可是你们每一个人回答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不外乎就是执念,对自己的执念,对他人的执念,对外物的执念。”
“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需要知道你们已经不是人了,而我就是负责解决你们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的人,那么就可以了。”
大伯愣怔出神,然后嘴角挂上了笑脸,只是那副笑容并不显得温暖,是可怕得狰狞。
因为他脸上皮肉在快速的坍塌,没错,坍塌。
充盈的血肉在皮囊之下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层人皮挂在骨骼之上,皱皱巴巴的老人皮肤耷拉着,已经失去了光泽的人皮,就保持着那老人刚才的笑容,可是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却在证明着这副笑容的主人已经死去了很久,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不肯离去的亡灵。
一旁的大妈的身体几乎就是一瞬间动了起来四肢张开,她的身体和大爷几乎是相同的,整个人的皮下血肉快速的凹陷,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只剩下一副骨骼作为那层人皮的支撑。
无数的赤红小蛇从他们两人所盖着的被子下方爬出,它们都张着獠牙,狰狞无比,密集而又繁杂的蛇类吐息的声音在一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甚至压下的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的戏曲声。
孟哥和王芳丽如临大敌的看着那些蛇群,也由不得他们不担心,他毕竟是高了他们一个境界的妖人的法,并且在不久之前他们刚刚因为这些蛇还丢了大半条命。
他们自然深知这些蛇有多么的致命。
林天青只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鼻梁上的墨镜摘下,随后整个房间都被一缕金光照亮。
那缕光从林天青的眼睛之中射出,映衬出了煌煌天威,在转瞬之间,整个房间里面所有的小蛇全部化为一缕黑气,消失殆尽。
而林天青的身体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缕缕跳动的电光在他的身体表层闪动着,近乎形成的一副包裹全身的威武铠甲。
而那两个老人,下颚正在不断的抖动着,那枯瘦苍老的皮肤在颤抖的骨架上不停的摇晃,在不停的晃动之中,他们身上的那层人皮竟然开始一点点的碎裂。
大娘哀嚎一声,伸手去抓着那些开始掉落的皮肤,可是结果他的手掌落下的同时,手臂上的皮肤也跟着碎裂开,她又伸手去尝试捂住那些碎裂开的手臂皮肤,可是随着他的动作,那些碎裂的皮肤变得更多了。
大伯却好像早有准备,只是捧起了被他放在床边的保温杯,只是他那已经开始露出骨骼的手掌,怎么可能抓起一个盛满的热水的保温杯呢。
甚至于热水所带来的温度,还加速了他掌心皮肉的腐烂,直到他掌心的皮肉粘在保温杯之上,他才回过神来。
一声叹息从他的嘴里吐出。
老伯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他原本还在颤抖这个骨架停止了颤抖。
反而是很淡然的靠在他背后的靠椅上,他脸上的人皮也在融化着,可是他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只是很可惜,那融化了的人皮已经无法再让他表现出任何的表情。
苍白的人骨不带任何一丝血肉,甚至连应该存在着的器官,都已经全部消失。
大娘是第一个倒下的,因为她的动作太多了,多到就连最后能够支撑着骨骼关节的组织没能支撑着他那并不算太过复杂的动作,就剩下一块块的骨节落在床边,象征着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大爷尝试说点什么,可是张开嘴的瞬间,下颚就不再受他的控制,从他的颅骨之上脱落砸在他的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芳丽竟然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丝的解脱。
林天青闭上了眼睛再度张开,那原本瞳孔之中煌煌天威尽然褪去,他把手里的墨镜再次戴上,只是在床上那两副坍塌的骨架。把目光暂时的停留了一瞬,就摇着头移开了目光。
孟哥还没回过神,林天青就提醒道:“别发愣了,通知有关部门的人过来清理吧。”
略微犹豫之后,林天青继续说道:“让他们一定务必要把老人的孩子们找回来,还有的就是让他们派几个警察盯死这里,也一样,病人的家属闹事。”
说完之后林天青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尽快吧,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要在医院里面的人多起来之前,把那最后一个小孩子找到,我有种感觉,找到那个孩子就能找到戴红烛。”
……
城市外某条公路上。
空荡荡的马路在凌晨确实是没有什么太多人存在的痕迹。
原本还在开着车的戴红烛,突然之间扭过头,然后就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随后他又将自己的目光扭了回来,看向了前方的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
延绵不绝的大山就矗立在那里,而在他的副驾驶上,一个小孩子正闭着眼睛在那里安安稳稳的沉睡着。
戴红烛笑了起来,略微的打开了一点点车窗。
“无心藏,藏神脏;夜月央,葬心飨。”
“有没有想爸爸,又或者说有没有想爷爷啊?”
“小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