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垂目望了一眼信,没有动手去拿。
手里的笔,墨汁都集中在了笔尖上。
她转动了一下笔,以保墨汁不会掉下来,还是没有放下笔。
右辞见她反应,猜不出她想法。
两人对视片刻,他自己再次开口。
“老太爷还给你留了一样东西,但是我今日不方便带在身上,晚上我在城东的那座金华寺等你。”
先前淮地信佛之风盛行,这城中也建了几座大小不一的佛寺,去年朝廷新律下来,城中的几座佛寺香火就陆续都断了,佛寺都空置衰败,平日里除了乞丐和难民,几乎没什么人再去那些地方。
右辞想到一事,知道傅老爷子将那件信物给了她,又提醒道:“以后,不要去城西的书画局。”
大白日的,右辞也不方便在这多留,话已说完,不再等水乔幽回应,准备离开。
水乔幽将笔放下,抽了最上面那张白纸,折好装进信封里,递给他。
右辞一愣,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不明所以地接过去。
水乔幽腾出手,将他放着的五个铜板收了过去。
右辞瞧着她的动作,再看手里那封信,呆怔少顷,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收下‘书信’走人。
水乔幽瞧着他留下的那封信,没有去拆。
又有客人过来,她就将信收入了袖袋。
忙了一个时辰,雨又下来了。
她收了东西去前面茶楼躲雨,茶楼里依旧在热议淮南难民和雍人冲突一事。
她坐在角落里用手撑着脸眯了半个时辰,听到了隔壁的隔壁有人说起了无舟书画局遭遇了假东家的乌龙趣事。
她撑着脸继续眯着眼养神,对他人所谈没生出半分好奇。
到了下午,雨又停了。
水乔幽补足了精神,回到她的小摊前,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再去关心过书画局的事情。
黄昏时分,照常收摊。
她并没有前往右辞说的金华寺,而是直接走向了回等君来的路。
才走几丈,下得没个规律的雨又落了下来。
她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不喜欢打伞。
虽然她出门时借了伞,看雨没多大,也没撑开,冒雨慢行。
忽然,头上雨水消失。
水乔幽仰起脖子,看到一把黑色的油纸伞。顺着伞柄转头,瞧见了几日不见的脸。
楚默离瞧着她脸上的雨水,不解轻问:“怎么不打伞?”
他眼下有点泛青,估计还没来得及补眠。
“……嫌麻烦。”
楚默离第一次听到人将这种理由说的这么认真且理直气壮,先是一愣,随后递了手帕给她。
水乔幽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楚默离见她不接,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狼狈,手伸了过去。
“脸上都是雨水,不难受?”
手帕碰到了眼角,水乔幽手想要动,听到他的问话,望见他眼中的认真,意识到他没有恶意,手又止住了。
楚默离也在这时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的不妥,动作顿住,视线微移,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共着同一把伞,四目相对,气氛陡然变得怪异。
楚默离本想将手收回来,同她道歉,被她这么一看,手鬼使神差的没听大脑使唤。
他错开她的目光,继续帮她擦着眼边的雨水。
他动作很轻,却很快就擦完了。
“好了。”
将手收回去时,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她的手。
他这话说的,水乔幽一时不知该不该道谢了。
他自己没想要她这道谢,撑着伞重新迈脚,同她闲话日常,“下雨了,为何还出来?”
水乔幽还是省了那句谢语,回道:“先前没下雨。”
楚默离一时哑住,默了一息,换了话题,“怎么想起,去帮官府抓贼了?”
水乔幽那日去官府,留的是假名,但她后来同夙沙月明兄弟二人提了一嘴,也不意外他会这么快知道此事。
她诚实道:“他值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