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苦的看着他:“所以,他当初火烧集贤殿,将来,就还要经历那样的苦难吗?如你所说——不得好死?”
他淡淡的道:“那不是我说的,会由天定。我说过,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我咬了咬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种那些因,都是为了我,我愿意替他承受那样的果,哪怕和这座集贤殿一样,遭受烈焰焚心之苦,也在所不惜!”
傅八岱微微一震,像是想要抬起头来看我,但却什么都看不到,他摇了摇头:“你这个丫头,跟你娘,是一模一样。”
这一次,是我心中一震。
我娘……
在我面前,自从进京之后,傅八岱几乎从来不肯轻易提到她,而就算在我西川四处打听,找到当初所有的人,得到的讯息,都不足以拼凑出我娘的一个真实的模样,那个人明明是我的母亲,给予我身体和生命的人,却突然在我的眼前变得那么虚幻,那么模糊了,让我越发的对眼前的一切都不肯定起来——而现在,傅八岱却主动的提起了她。
我压抑着自己突突的心跳:“老师,还记得她?”
他立刻一笑。
“你说呢?”
“那,老师还记得她什么?”
“她做的事,我已经记不大清了,她的人嘛……”他沉‘吟’了一番,然后笑道:“和你一样。”
我不由的一皱眉头。
好不容易听见他主动的提起我母亲,但一转头,他又开始打太极,这种感觉让我越发的无力起来。
不过,我不想再错失机会,毕竟,关于母亲的事,知道的人越来越少,就算有一些人知道,但随着岁月流逝,他们也会渐渐的忘记,更有可能——这些知道母亲的人,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的人,都会慢慢随着岁月而逝去。
我问道:“老师见到母亲的时候,就是她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吧?”
他平静的点点头。
“那个时候,老师在哪里?西山书院吗?”
“是的。”
“在教书啊?”
“那个时候,查比兴都还没有进书院,但书院中学生却很多,比现在还多,幸亏有振衣一直在帮我打理。”
“哦……”
他说起的,也就是如今西山书院排行第一和第三的那两个学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其实我当初游历西山的时候都太小了,对于书院里的学生也没什么记忆,只有在前些日子跟萧‘玉’声和萧无声打了一点‘交’道,他说,我也不懂。
于是,我回到了自己的话题上:“是我爹下帖子请老师去观礼的吧?”
他点头:“自然是。”
“那,老师又是何时跟母亲熟识起来的呢?”
听见我这么问,他微微一震,我平静的笑道:“老师跟我爹是故‘交’,但之后经常去西山书院的却是我娘,帮着老师办博学大会的又是我娘,后来,我娘被赶出颜家,住在西山脚下,也是老师一直让学生送东西来,这其中,似乎跟我爹就没什么关系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像是恍然醒悟过来一般:“还真是。”
“……”
这么说着,自己都笑了:“的确,你娘很喜欢到书院来,因为她知道,我藏了许多古籍。”
我一愣:“这些书?”
“对,”他点点头:“她好像很关心这些东西,中原经历了连番大战,许多文化已经消失殆尽,很多人为了避祸而逃到西川,他们带来的这些古籍,有的流落在民间,有的,书院会特地去收集。夫人给书院前后拨了不下数万银钱,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问道:“为什么母亲会关心这件事呢?”
傅八岱淡淡一笑:“仓廪实而知礼节。寻常百姓若衣食富足,或许会关心自家的藏书,但绝对不会关心到文化的没落,你的母亲能想到这一点,你说为什么?”
我的心突的跳了一下。
我说道:“老师的意思是,母亲,并不是寻常的百姓?”
他微笑着:“她是西川颜夫人,又怎么会是寻常百姓?”
……
不,不对,这件事跟西川颜夫人这个身份没有关系。
就连薛芊,如今也是西川的颜夫人,也是权倾一方的人物,甚至,在她出嫁之前也不是寻常百姓的‘女’儿,但她也没有想过这件事。
想到这里,我索‘性’跪坐在他的身侧,平静而郑重的说道:“老师,几年前我回了一次西川,见到了过去的很多故人。”
他点点头,并不惊讶,显然也已经知道了。
我接着说道:“我也拿到了,当年母亲留给我的一些东西。”
“哦?她留了什么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