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我去谈谈,”唐思和开腔,亦是拉开椅子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
说了许久,稍有些口干舌燥。
休息片刻,一行人在继续。
直至结束,已是十一点过。
“二审近在眼前,若要解决,不能再拖了,”邱赫身为罗薇的律师,在临行前提点了这么一句。
安隅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视线落在唐思和身上,后者恰好也在望她。
本该是该准备下班离开的三人又重新坐了下去,安隅伸手撑着额头缓缓揉了揉,望向唐思和:“你如何想。”
“你那边有没有什么不方便?”他问。
安隅想了想,静默了片刻:“没有。”
“今晚?”唐思和问,视线落在邱赫身上,后者点了点头道了句:“尽早吧!我们还有回旋的时间。”
“那就这样吧!”安隅说着,撑着桌面起身,伸手收拾跟前的资料。
十一点二十分,踏出了安和事务所大楼。
十一点的首都街道,不见堵车的迹象。
归家、她全程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脸面上带着疲倦之意。
叶城透过后视镜看了其一眼,而后伸手打开了车载广播,广播里的女声正在说着银行家与豪门千金的婚礼,谈论的话语中无不带着点点羡慕之情。
【银行家与豪门千金的婚礼,这如同小说梦幻般的爱情故事发生在了我们周围,这是何等的缘分-------】
听到此,安隅冷嗤了声。
小说梦幻的爱情故事?
是挺梦幻的。
“您笑什么?”叶城轻声问。
“这世上牵动大多数人在一起的,并非缘分,而是利益。”
银行家与豪门千金的故事听起来何其感人?
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感人的爱情故事?
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
还是灰姑娘与白马王子?
故事之所以称为故事,因为它们仅仅是故事而已。
生活永远都是现实而又危机四伏的。
此时,叶城想问一句,那您和先生呢?
也是因为利益在一起的吗?
可叶城不敢问。
他怕,怕安隅给出了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
所以,不问。
后座有一秒的静默,安隅视线从窗外缓缓收回,而后闭上眼睛,低声开腔,好似呢喃:“叶警卫知道,十八层地狱在哪里吗?”
佛教讲天道轮回,生前行善之人如极乐世界,生前行恶之人如地狱受酷刑。
十八层,亦是最底下那层,通常用来关丧尽天良之人。
叶城稍有一愣,而后道:“不知道。”
安隅微侧眸,嘴角牵了牵,“在人间。”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做人、七情缠身,六欲绕体。
做神、无爱无痕,藐视众生。
做鬼、浑浑噩噩,不见天日。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靠谁,都靠不住。
眼前,是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以及万家灯火,叶城看着前路,耳畔却听着安隅那低声呢喃的话语,他静默了片刻,才道:“我是个俗人,没读过几本书,没见过多少市面,充其量也只是曾经为了守护人民出过生入过死罢了,但我这么个俗人都看的出来,他爱你,胜过爱自己。”
“您或许不知道,在你们结婚之前,他有过极长的一段岁月是默默站在您身后的,如果旁人的婚姻是因利结合的话,那么他娶您,绝对是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的,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改变,徐家看起来是名门望族权贵之家,可我跟他许多年,知晓他比任何人都过的艰难,名利,金钱,利益,每一处的战争都在围绕着他,让他如履薄冰,寸步难行,更甚是行错一步便粉身碎骨,您的苦痛,尚且还能以哭闹宣泄,但他的苦痛,只能自己隐忍。”
“叶城、你知道这世间最残忍的是什么吗?”
他未言,似是在等着安隅解答。
安隅扯了扯唇角:“是夺而不护。”
“我五岁开始寄人篱下,受人欺凌,终日食不果腹别人凌虐,十四岁被人驱赶至国外,几经丧命,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接受并且承认这个世界的恶意,我想好了怎么去应对它,如何在悲苦中寻得一方净土,可你家先生、打破了我的人生轨迹,他妄言要救我出狼窝,可实际如何?他捅我一刀,给我敷上药,就如此,你们让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何其可笑?”
叶城沉默了。
他承认安隅年幼时的不易。
也知晓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可有些东西,与爱无关,外在的因素给这二人造成了太多的阻力。
而这些阻力,终究会成为横隔在她们中间的障碍。
让他们前行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