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宴解下腰侧那个玉色绣折枝小香囊,递给她,主动解释道:
“这里头是菖蒲、小茴香、赤芍、益智仁、薄荷,有燥湿、健脾胃、行气之效。”
陆执柔看她一眼,点点头:
“这方子不错,姑娘的药理当在我之上。”
姜雪宴只称不敢,这香囊本就是前世的陆美人研制出来送她的,如今抢了正主的光,只觉有些惭愧。
“我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姜姑娘可否割爱?”
陆执柔语气小心,似是怕姜雪宴觉得被冒犯,她解下自个儿身上那个淡绿香囊递给她:
“这里头也是我自个儿做的药材,有一斛珠,香线子,还有沉香一类,内人若是不介意,我同你换如何?”
姜雪宴注视着那个香囊,从善如流地接过,点点头道:
“多谢陆姑娘,您这香囊之中多是贵重之药,奴婢怎会不答应呢?不过……奴婢香囊中的药是拣了药藏库不要的,仔细追究也是不合规矩,所以今日之事,可否请姑娘保密?”
陆执柔握着姜雪宴的那个香囊,欣喜异常,语气也带了些跳脱:
“这是自然,内人放心吧。”
等二人回到席上时,因着皇帝不来,众女虽然依旧努力迎合,可面上皆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太后饮一口茶,语气中适时露出些许疲态:
“前些日子,庐陵王妃于宫中旧疾复发而亡,哀家也是伤心得紧。今日多亏你们来陪哀家说话,才得以慰藉,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早些回去吧。”
众人一一起身告退,走到半路时,忽听太后又言:
“映淮,你留下吧。”
“是。”
太后拉着孟映淮闲话家常,姜雪宴领着几个小宫女迅速将香具一一收拾好,退了出去。
众人从慈宁宫离开,穿过碧瓦朱檐的庑殿顶,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前行,往司药司的方向走。
棠华三两步走到姜雪宴身边,与她并肩而行,看一眼她平静面色,讥诮道:
“以为攀上了那陆大姑娘,将来就能得人眷顾不成?我可告诉你,那位陆家大姑娘就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主儿,被自己的庶妹压了许多年,既没才情,又不讨喜,你真以为皇上会选她为妃吗?”
姜雪宴并不在乎她的话,只继续往前走。
棠华不知道,这位陆姑娘,可算得上是最大胆的人之一了。
……
几年前迁都之后,为兴民间百业,促贸易发展,先帝便下旨取消了宵禁。
如今的长安就算到了深夜,也是光彩依旧,各家商铺开门迎客,衬的整座城亮如白昼。
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两辆青布马车一前一后在陆府跟前停下。
此刻陆府门户大开,一貌美妇人正捏着帕子,焦心地往外张望。
陆执玉任侍女搀扶,率先下了马车,大步往府里走。
那美貌妇人见她回来,迎面上前问: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如何?今日可见到天颜了吗?”
陆执玉听得此言,烦躁地一挥帕子,头上珠玉步摇叮当作响:
“见什么啊,陛下压根没来!一整日都看着孟家那个一个劲地在太后面前谄媚讨好,简直是令人做呕!”
陆执玉说罢,回头瞪一眼跟上来的陆执柔:
“还有,做什么让这木头一起去,简直碍我的眼!在太后席面上也敢中途离席,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姨娘示意陆执玉噤声:
“玉儿,这是在门口,莫再胡言!”
她说罢,拉着陆执玉走到庭院中,扫一眼要离开的陆执柔,道:
“大姑娘,你是姐姐,该给妹妹做表率才是,可你怎能如此目无规矩呢?虽说你母亲病着,无人教导,可我既然管着家,也就不能罔顾老爷的嘱托,你去佛堂跪着,静思己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