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抬起头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
“你觉得朕很闲?直接回绝便是。”
妙相闻言,那张本就瘦长的脸简直要拉成苦瓜了:
“陛下,朝野上下都催过多少回了,要您以后嗣为重,如今丧期已过,后位空悬,嫔妃更是一个也无,怎能不叫人忧心呢?”
“太后办那品香会,便是想将世家娘子们都召集到一起,让陛下见见的,陛下若是不去,那也就没意义了。”
“战事刚定,前朝事务繁多,莫再扰朕。”
李承策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头就没抬起来过。
妙相跟在李承策身边也有五六载光阴,如何不知他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虽然嘴上不饶人,常常因为意见不合和那些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可陛下过后也会拿出他们呈上的文书一遍一遍翻看,第二日再和贺太师他们商讨,若那些个大臣真是对的,陛下也不会固执己见。
这些年战事颇多,他屡次亲征,从无败绩。
其实这些年来,他已经进步许多,从当年的毛头小子,长成威仪甚重的帝王了。
李承策不知想到什么,又说回品香宴的事:
“庐陵王妃于宫中暴毙,明日过后定有风言风语,品香宴如期举行吧,也叫太后对那些女眷敲打一番,不要叫流言愈演愈烈。传出莫须有的猜测来,惹得人心惶惶。”
妙相正要退出去遣人去回话,却听李承策又问:
“对了,今日让你查的那个宫人,有眉目了吗?”
今日抓到那个投毒的小宫女后,她立刻咬舌自尽了,李承策一面让大理寺卿他们接着往下查,一面又让妙相走了一趟后宫,去查清今日那个女子的底细。
“回陛下,都已经查出来,那女子名叫姜雪宴,是司药司里负责后宫香料的宫人。她的姑姑正是司药司姜司药,二人是当年迁都之时进到司药司的。听说其他亲人都死于战乱了,只有这姑侄二人相依为命。”
说到这,妙相也是心有所感,脱口而出:
“虽然一切都很正常,可老奴也觉得,那女子有几分古怪。”
妙相身为内侍总管,平日里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今日不过匆匆一见,那个司药司的小女史却给妙相也留下了印象。
不仅仅因为那出众的容貌,还有那同众人截然不同的清冷气度。
她的长相并不是一眼看过去十分凌厉突出的美,柳眉凤眼,口若含丹,明明是温婉甚至有些稚气的模样,却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叫人觉得十分不好接近。
就像九天之上冷淡寡情的神女落入凡尘,明明是在对你笑,却叫你心下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子紧张来。
“明明被卷入其中,却镇定无比,还要装成世俗模样,一步步推着朕往她设想好的地方走……就好像,她对这一切都了然如心一般。”
李承策低低开口,皱眉沉思。
“这……老奴今日在外头候着,倒是不大清楚……老奴立刻多派些人手去调查,不管她是谁,绝不能对陛下构成一丝威胁。”
“不必了,这样的人,若是不想让你查,是查不出什么的。”
李承策端起一旁晾得温度适中的参汤饮尽,方道:
“记得入夏后,便要放一批宫人出宫了。届时找个由头,将她的名字加上,送出宫去,永不录用。”
“是,陛下。”
……
翌日一早,风消雨歇,霞光遍洒,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是个春意盎然的艳阳天。
姜雪宴不到五更便起了身,方推开窗户,就见棠华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喂!司药说太后的品香宴你无法服侍,要让我替你去,现下有许多香料没有现成的,你现在去香料库整理出来,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