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抖剑,把头颅扔在工事里,从墙头跃了下去,落地时一脚把那个头颅踩进泥土里。
那是一支无可抵御的军队,它们集结起来冲锋的时候,十万人上城也抵挡不住。
“真要放它们进城?”斥侯的脸色苍白。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面前并没有叔叔,他站在尚未点着的巨木堆前,身后是五百精锐。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军人终要为国靖难。”他面无表情地挥手,“不必管剩下的人了,投掷火油罐!”
喊杀声铺天盖地而来,醒来的人无不泪流满面。
刀上光如满月,向着那些男人的后颈斩落!
盗贼们射出了无数的箭。
“我们怎么办?”副将把声音压得极低,怕躲在工事后的他们引起了丧尸的注意,“太多了,它们都进来了,在瓮城那里没杀掉多少!”
冲在最前面的丧尸已经听见了费安的吼声,它的速度更快了,它大步冲到费安所立的高墙下,飞跃起来。躲在墙后的军士们亲眼看见这个恶鬼一样的丧尸升起,以无可匹敌的威势向着费安压了下去,那张僵死的脸上露出让人心胆沮丧的狂喜。
费安把剑锋回收到面前,森冷地看着那个还在张大嘴的头颅,像是嘲笑。
那是一具尸体的喜悦!
此时整个殇阳关已经被一潮潮的喊杀声充斥了,放眼看去无处不是火光飞腾,无数人影在火光中隐现。丧尸们把活人逼到了尽头,而它们自己也陷入了活人的陷阱,每一处陷阱工事里都发动了进攻,到了最后死人活人都是以力量拼搏。
冈无畏拍了拍马脖子:“很好!为我也着甲!”
古月衣抬起头,开弓:“我可以杀你一次!我还可以再杀你一次!”
外城的城头变成了一片火海,丧尸们挥舞着手臂却不知往哪里逃窜,中间夹杂着最后那些军士的哀嚎。一个接一个着火的身影摔下了城墙,这么高的城墙上扑下去,无论是活人还是丧尸都没有能再站起来的。
“这才对!”他在心里咆哮,“这才对!”
“白毅确实是个天才,几人能料到他会放弃了城墙来分割敌人呢?而嬴无翳分明是个冲阵的角色,如果他们异地而处,白毅守城嬴无翳攻城,那场决战本来会更好看一些。”费安冷冷地说。
这是楔子,刺穿无穷的掩盖,让人看向自己心底最黑暗的地方。
他冲了出去,压住他的那人再也无法制约他的力量。力量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盘旋、咆哮、驰骋,像是海水涨潮那样贯注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的身体在狮子般的前扑中飞速生长,那双柔软的手上暴起筋结,细瘦的胳膊上肌肉虬结,背肌收缩的时候像是帆船上拉帆的棕缆被绷紧,他的双眼暴睁,如同滴血。
他忽然握到了他的刀,只一瞬间,他的刀已在手中。刀柄粗糙的摩擦感如此真实。
他的手中是叔叔的剑,古剑静都。息衍叮嘱过他,任何时候,不要放开剑柄。
“风虎的铠甲,还真是好用。这样即便我战死,也能杀它几十个!”戴上头盔之前,冈无畏冷漠地赞叹了一声。
“就像息衍估计的那样,还是有人能够混进丧尸里去开门的。”冈无畏点头,“准备放弃城门吧,在瓮城里剿灭一部分,而后放它们进城。”
“闭嘴!没用的东西!”费安低喝,“我在想息衍他们在干什么,这头狡猾的狐狸。”
“杀!”他猛地举剑。
很多年以前,就是这个年轻的骑射手在看了战友和平民的死后绝望了,在李长根满足了自己血腥的欲望之后满意地离开镇子的广场时,那个年轻人疯子一样从难以发现的茅屋夹缝里冲了出来,把他唯一的一支箭投向了李长根留着血腥味道的大嘴。
“你死了一次,现在再死一次好了!”他用异常清晰的声音说,每个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干掉谁?”副将大惊,凑近他耳边提醒,“将军忘了百里钦使的嘱咐?我们何苦陪着白毅一起送命?”
冈无畏站在瓮城的城墙上,看着外城上仅剩的军士们绝望地以长枪戳在丧尸的身上,可那很难起作用,丧尸们僵硬的肌肉锁住了枪尖,普通军士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他们无法刺穿丧尸的心脏。战死军士的鲜血把城头染得鲜红,丧尸们因为感觉到了鲜血的气息而格外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