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姬野冷冷地回答了这两个字。
可是小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叶瑾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掖在耳后:“若是遇见离军大概也没事吧?我还认识里面的好些军官呢。”
“知道,星辰的运转无法瞒过任何人,白毅和息衍都不是傻子,谷玄统治星空的时候,无疑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机。”雷碧城低声道,“不过即便他们算出了时间,也不过是算出了自己的死期而已!”
他把姬野肩上的扎裹做得特别的厚实坚硬,临去前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你那条胳膊还能用,不过用多了会断掉。那点力气,留下来最后快死的时候拼命吧!”
“在这乱世里有谁是谁的人?”叶瑾低声说。
医官用绷带和铁片来固定他的整个右肩的时候不胜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背:“小伙子,伤可只是好了一小半。这次再断了,就真的一生残废了。真的缺你一个先锋?还是呆在营里吧,多你一个人没什么用。”老人透出面对末路的无奈,“那些东西,不是人啊!”
出乎他的预料,姬野没有脸红,只是低低地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玩。”
翼天瞻忽然从自己的衣带里摸了摸,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古月衣。古月衣接过,惊讶地发现是一枚铁青色的指套,上面纹着粗犷的鹰徽。
“多谢。”姬野点了点头。
“我在南大营东边,姬野在北大营东边,你在水渠通道旁边。”
“是口头转述的,通过我们埋在帝都的一颗种子。”从者说,“大教宗说,谷玄最强大的时候,也是北辰最强大的时候。所以请教长对于殇阳关的事情做最周密的安排。”
“是么?”雷碧城缓缓睁开了眼睛。
翼天瞻仰头喝干了杯中的残酒,他忽地站了起来,扬起眉毛,神情活像是一头白眉的老鹰。
“神?”姬野竟然想到要开一个玩笑,“我跟他不认识。”
“这就是所谓的……”
隔得很远,小舟依然听见了息辕的话。这是她第二次和息辕说这句话。息辕觉得有些丢人了,掉头一声不吭地溜了出去。姬野和吕归尘追上了他的步伐。
“军令就是这样,不该知道的不问为什么。”姬野缓慢地向着门外走去。吕归尘想扶他一把,被他推开了。
“把我的描述写成书信送出去,不要写得有所偏差。”他手指目前的沙盘,“殇阳关南向的六处城门,地、水、风、火、云、雷,均带瓮城。城门厚重,以机括推动,从外部强行攻破城门的机会极小。城门上和瓮城内都有火眼和弩炮设置,敌人势必尝试在瓮城杀伤攻入的亡者。殇阳关里还有大量火油和炮石的储备,都是嬴无翳撤离前没有来得及毁去的,所以突破第一道城门的同时,亡者将变成他们的靶子。而一旦突破第二道城门,我们就已经取胜,此时敌人仅能借助东南西北四个大营的高墙防御,他们可能已经在战前拆去其余的墙壁重新砌成防御,和高墙连成一体,分割从不同城门进入的亡者,此时需要谢玄冒着损失靠近亡者的背后,以弓弩强行压制守兵,给亡者以推进的机会,但是不能靠得太近,亡者不可操纵,会随便袭击最为靠近的活物。至于破城门的办法……”
“我回来听你说。”姬野点头。
雷碧城口若悬河,从者从腰间掏出纸卷,走笔如飞地记录。
叶瑾微微愣了一下,低声埋怨:“都是太年轻,会说些狂妄的话。”
“那颗星,”古月衣仰望天空,“看不见,也算不出来,是么?”
“我是个女人,能为长官做的事情只有这么多。”叶瑾为姬野拂去肩铠上的灰尘,“剩下的,只有去祈求神的庇佑了。”
“这次我也不知道了,叔叔没有说要我们做什么,只说守在那里,一时一刻都不准离开。”息辕提起佩剑,古剑静都形制古朴森严,“叔叔还给了我他的剑,说也一时一刻不能离身。剩下的,就是等。”
“好了。”叶瑾也说。
“他们可能知道尸藏之阵的弱点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从者微微犹豫了一下。
“好了!”吕归尘回答。
黑衣从者步入雷碧城休息的大屋,雷碧城坐在垫子上闭目养神。
“他没有学生和儿女么?”
“他们就不用来这里了,不要让年轻人面对前辈的时候有太大压力。”息衍瞟了一眼翼天瞻。
叶瑾没有理睬他的笑话,姬野略略觉得有些失落。他想自己真是太笨了,难怪羽然怎么都觉得他是头水牛,连说几句话逗她开心都不能。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吕归尘。吕归尘正在桌前缓缓地拔出长刀,检视冷锐的刃口,刀刃把一道森严的光反射到他的双眼一线。姬野忽然觉得有些宽慰,这个朋友依然和他并肩,而且他也不会说笑话,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羽然说她从四处搜刮来的笑话逗他们开心。姬野想吕归尘甚至还不如他呢,吕归尘说话那么少,偶尔说快了还有点结巴似的。
三个年轻人转身出门,息辕在姬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透着捉弄的笑,压低了声音:“还你的人我的人,你还想把美貌的姐姐娶回家么?可是我和阿苏勒把她从仓库里救出来的,我们还没动这个贼心呢。”
吕归尘点了点头:“你守的据点在哪里?”
“尽管有的天驱没有这东西,不过多数人还是希望有这么个玩意儿能够证明自己。”翼天瞻笑笑,“它很坚硬,普通的刀剑不能伤到它,可以保存很多年,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除了我自己的,这是我仅有的一枚指套,本来很犹豫,大概是一个老头子的吝啬。不过,我想你还是该有这么一个东西。”
“大教宗有消息来。”从者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