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剑之看得入迷,竟然不躲不闪,任由指力袭来。转瞬间,指力击落,慕容离见他毫无反应,眉头紧蹙,急忙收回招式,站在一旁。
“刚才那一招,虽然看似凶猛,实则容易破解。你尽管出掌攻来,我未必能抵挡得住。”慕容离以为他招式生疏,便耐心地解释道。
梅剑之道:“阿离,你一见我,便要出招袭我,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么?”
慕容离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出招,原是不愿出招。遂罢手又问:“深更半夜,你在这儿干什么?”
梅剑之有些局促,尴尬一笑道:“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不知何故,就走到这儿了,这里环境清幽,倒是个练功的好地方。”说罢,抬手一指,前方不远处两株枫树从根部三分之一处断裂,倒在地上,压碎了地面乱石。
但观那两棵枫树,树干犹如巨碗般壮硕,虽未至极致之粗,然若欲以掌力隔空斩之,非得有浑厚无匹的内功方可,慕容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异之情,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梅剑之的身上。
“梅大哥,你可再试一次?”慕容离道,话音甫落,随即转念一想,觉得此地与沙竟海被囚禁的地牢相去不远,久留恐生变故,便又提议道:“天就快亮了,不如我们去湖边吧,此刻月明星稀,一会当有日出可看。”
梅剑之未曾知晓此地隐藏的秘密,闻她之言,只当她一时兴起,欲共赏湖畔晨光,心中顿时生出喜悦。二人并肩行至太湖之畔,月光皎洁,清风徐来,一片宁静。慕容离身着墨色衣裙,月光之下,更显肌肤细腻,熠熠生辉。
梅剑之心神一荡,就去拉她手。却觉掌心一股内力猛然涌入,沿着“劳宫”、“大陵”二穴疾驰而上,瞬间整条右臂仿佛被充盈的劲力撑满,一股力道在体内奔腾,亟待释放。
“看仔细了!”慕容离低喝一声,反扣住梅剑之手背,一掌挥出。只听两声巨响,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炸开两道水柱,浪花四溅,波涛汹涌。
梅剑之被眼前景象震撼,低头翻看自己掌心,惊异道:“阿离,刚才你将内力注入我的手中,一股说不出的力道在我臂上回旋,越积越强,竟控制不住地想要挥掌而出。”
梅剑之虽习得那册子上内功,却不懂如何收放,一时胸中郁结难舒,一时又提不起半分力道,全凭着蛮劲运掌。至于如何调转内力,收撒自如,他浑然不懂,浑然不知。
慕容离松开他手,淡淡地道:“并非我送你内力,而是你体内原本就蕴藏浑厚内力,只是未得要领,一时使不出来罢了。大凡修炼内功,始于丹田,由周身经脉汇入四肢。梅大哥,你只需摒除杂念,静心修炼,不需得多久,便可掌握。”
梅剑之点点头,上前两步,闭目静思,照着慕容离适才指点,开始运起内力,一股股热气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流转,两道内息立时从掌心喷出,炸开湖面水花,随即收回掌力。
梅剑之大喜,想到方才在那树林靠着蛮力驱使,力道虽猛,却难收掌,每击一掌,胸口便吃痛一回。这时经得指点,从未觉得出招这般顺畅,说不出的受用,于是两掌又出,倍感痛快。
“阿离,你武功这般好,想必慕容前辈武学造诣也是惊绝武林,只可惜我少时贪玩,不肯用心习武,也未曾留心江湖中事,慕容前辈的英雄事迹,知之甚少,不如你讲给我听吧。”梅剑之道。
慕容离一怔,自打她记事起,慕容德选便极少离庄,不是望湖兴叹,就是练剑奏笛,便是家常话,也鲜少与她提及。
想到这儿,不禁轻叹,“爹爹与我说得最多的,不过是练功二字。”慕容离沉沉地道。
梅剑之定定瞧她看向湖面,神色哀伤,心中想道:“曾听韩寨主提起,慕容前辈生前挚爱发妻,因生产慕容二小姐时伤了身体,红颜薄命,最终玉损。慕容前辈怀念亡妻,自闭岛上,久郁气结,才至不惑,便也早早离去,这般深情,世上怕也难寻几对。阿离从小便没了娘亲,慕容前辈又郁郁寡欢,只教习练功,生活起居,怕是鲜少关心,这才养成了冷淡的性子吧。”
这般念想,心中感怀,顿时心疼身旁慕容离,只想揽她入怀。
“不可阿离未曾应允,我怎能随意指沾?”梅剑之稳住心神,但看她仍是忧虑之色,于是说道:“阿离,你可还记得义父曾经使过的"千手如来掌"?不如我使上一套,你且看看,是否还有错漏。”
慕容离正值恍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梅剑之深吸一口气,缓缓摆开双臂,运转内力,一股无形力道弥漫散开。
慕容离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看去,只见他双掌翻飞,如震蝶起舞,又似波涛汹涌,掌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倏儿招式越出越快,掌风越来越凌厉,真如千万只手臂挥舞,叫人分辨不清。突然,他一声低喝,双掌齐出,两道强劲的掌力直冲湖心,激起一道巨大水柱,水花四溅,波涛翻滚。
慕容离看得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感叹梅大哥聪明才干,竟能短短数日,便领悟这套掌法。
梅剑之收掌而立,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水。他转过身来,看着慕容离,眼中满是期待。
慕容离微微一笑,赞道:“梅大哥,你的‘千手如来掌’愈发炉火纯青,即便是与鹤老翁相较,亦是不遑多让。”
梅剑之摇了摇头,谦逊道:“阿离过誉了,我这点微末之技,与义父相比,仍是望尘莫及。”他目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其中,“近来我日夜勤修那太极神功与乾坤功,两套心法相得益彰,修炼起来更是如鱼得水,进步神速。但义父曾言,此功法修炼至高深处,凶险无比,稍有差池,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尽断,命丧黄泉。”
他目光转向慕容离,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阿离,若我因修炼此功而变得如义父一般癫狂,我宁愿弃之不练。武功不成,又有何妨?我绝不会像义父那样,为得虚名,而辜负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