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子俊恍然大悟,快步跑了出去。张弘范想利用持久战来寻找破虏军的纰漏,福建大都督府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眼下双方都打累了,暂时不可能决战。一些战场之外的力量,就要充分调动起来。
萧鸣哲摇摇头,话语间对未来充满了自信,“丞相已经派人去充实清流防线。陈吊眼和张唐将军的人马正抓紧时间向这里赶。等他们二人到了,就带着人马从侧翼压过去。到时候,咱们以四万精锐压在他腰眼上,他想玩花样,也玩不了!”
“杨兄一场好睡!”萧鸣哲假装没看见杨晓荣尴尬的样子,向窗口挪了几步,笑着说道。
我在破虏军中,只有破虏军中才设有专门的医馆!三魂六魄又回到体内,心神稍定后,他感到浑身上下针扎般疼。
“西门彪没死,又回来了,回来了!”群山遥相呼应,把这个示威般的呐喊,越传越远,越传越远。
“非但张弘正和吕师夔被打残了,陈吊眼还配合张唐,把阿里海牙和阿剌罕给击溃了。阿里海牙丢光了兵马,只带了几十个护卫逃离了战场。阿剌罕比他聪明,从战场上撤下了一万多人,却没勇气再战,一路狂奔去了龙岩。丞相现在正调兵遣将收复失地,杨兄若不尽快把伤养好,恐怕功劳都是别人的了!”
“不是借助,是给乃颜、海都、史都他们一个机会!”文天祥笑着回答。文忠记忆中对于“盟友”的理解,远远高出了目前丞相府所有将领和参谋人员的水平。有些地方,非但丞相府的武将和参谋们弄不懂,文天祥自己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明白过来其中三味。
“别”杨晓荣急得面红耳赤,在加入破虏军前,他家中有一妻三妾,在外边也没少做沾花惹草的风流勾当。可那都是他解别人衣服,哪有被女人剥光的经验。大窘之下,连官威也忘了摆,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萧鸣哲,期待对方上救自己脱困。
“怎么,疼得厉害。不行就喊几声,在医馆,不怕人听见!”萧鸣哲见杨晓荣脸色十分难看,关心地问。对于这个两次救了自己命的杨将军,他在感激之余,由衷地敬佩。
“汀洲,张弘正和吕师夔被打残了?”没等萧鸣哲把话说完,杨晓荣惊诧地插了一句。困守永安时,与外界的消息几乎隔绝。他只知道张唐和杜浒策划了一个外线战略,试图用文天祥吸引住张弘范主力,然后在外围把元军其他分支逐个掰掉。但他却不知道这个计划具体进行到哪一步,有多大实现预期目标的可能。
“还好,还好!”杨晓荣忙活了半天,终于想起个巧妙办法,翻过身子,把头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喃喃地答。
“他们畲族没那么多规矩,况且这是医馆,以活命为主,其他不论。杨兄莫小看这些女兵,她们可是许夫人亲自请高人训练过的,若不是她们手段巧,很多人早就到阎王老子那里当差去了。”看到杨晓荣的窘迫样子,萧鸣哲自觉有趣,笑着安慰道。解释了几句医馆的制度和为什么招畲族女子当兵的理由。语风一转,又回到眼下局势上来。
“我没有张弘范的实力,所以我能多放一粒子,就多放一粒子!文天祥当日下棋时说的话,再次闯入他的脑海。联系到广南东路和福建两场战役的前前后后,刹那间,有一道光直冲邹洬头顶。
破虏军需要一场胜利,哪怕是一场局部的惨胜,也能让“盟友”们明白其有交往价值。让其在北方诸王眼里,作为一种可以牵制忽必烈的力量,而不是单纯的武器交易者而存在。
萧鸣哲笑了笑,从窗口探出头,叫过一个负责照料伤号的畲族女子,让她们打盆水来给杨晓荣擦脸,然后回过身来说道:“醒了么,就赶紧吃些东西。厨房里有温了半日的鸡汤,专门给伤号补身子的。待会儿净过面,我叫两碗,咱们拿它做酒,一块喝个痛快!”
“这三场胜利来的正是时候,乃颜他们不会在咱们危难时刻造反,让咱们这些宋人白占便宜。只有得知咱们打胜了,他们才会冲上去捞好处,打落水狗!”见邹洬还是有些不解,文天祥耐心地解释道,“北元以劫掠立国,其君臣都不懂得修养生息。如今大宋富庶的地方已经被他们给抢遍了,再刮不出什么油水来,其府库必然空虚。北方的海都、乃颜他们联手作乱,忽必烈又要打我们,又要去北方平叛,两线作战。手中即使有足够的兵,国库里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张弘范试图与我们打消耗战的主意是打错了,恐怕没等消耗掉我们,忽必烈那边已经支持不住!”
“没事,我在想,张弘范下一步会出什么招?”杨晓荣惨然一笑,低声答道。
“噢,嘶!”有部分绷带粘住了伤口,女兵手虽然轻,也疼得杨晓荣直吸冷气。受了疼痛刺|激的头混混涨涨,没来由地替张弘范难过起来。
所幸,无论是邹洬、张唐、萧鸣哲,还是陈吊眼、李兴、杨晓荣,每个人拥有自己的空间后,都能展示出各自的风采。
就拿联络北方的蒙古诸王这件事来说,在文忠记忆中得知北方蒙古诸王对忽必烈早生反意,文天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与对方联络。收到的结果却出乎预料,那些王爷们非常高兴地与破虏军结盟,积极推动了战马和弩箭贸易。
几个畲族女兵端着半盆温水走了进来,放到杨晓荣床边,用毛巾给他擦脸。兴奋过度的杨晓荣却不肯乖乖被女兵们摆布,从热毛巾后边露出嘴巴来,大声嚷嚷道:“那张弘范还打个什么劲儿,他所带人马损失这么大,士气还不一落千丈,呜……”
文天祥笑着点点头,从邹洬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兼臂膀的眼界又突破了一个新的阶层,这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
至此,福建路人口最多的三个大城市漳州、福州和泉州都转危为安,丞相府可调动的兵力立刻不再那么捉襟见肘。虽然此时张弘范和达春在汀洲的人马还不少,但可以说,从此福建保卫战已经从被动防守,转向战略相持阶段。形势已经远远没有前一段时间险恶。
话未说完,他的嘴巴即被捂在了毛巾后。急得瞪大眼睛,手脚一阵乱动,晃的木床咯咯做响。
浓烟笼罩了暗红色的天空,一群蒙古兵奔跑在天空下,拆除房屋、焚毁农田、杀死老人和孩子。自己手握着祖传的铁枪,试图迎战,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邹洬凑上前,低声问道。经历永安一战,他和所有破虏军将领一样,对文天祥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文天祥发出的一些古怪命令,已经不会有任何怀疑,代之是参禅般去理解其中奥秘。
邹洬大声说道。
“别动,洗完了脸,还要给你检查伤口。医官吩咐过,你的伤口太长,周围每天都得用白酒抹过!”带头的女兵出手甚为利索,几下就把杨晓荣的脸抹得干干净净。扔掉毛巾,伸手开始解他胸前的绷带。
“汀洲,张弘范不甘心,准备在那边再找突破口。张宏正和吕师夔的队伍被陈吊眼打残了,阿里海牙……”萧鸣哲的话里充满自豪。以弱势的兵力打退了北元志在必得的一次攻击,这场胜利的意义,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大。这意味着破虏军的战斗力已经不逊于北元任何一支力量,也意味着历尽劫难大宋,终于再次有了和北元一较短长的实力。
“嗯!”杨晓荣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又自己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萧兄,鞑子撤了?”
仿佛有人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子,让他瞬间看清楚了整个世界一样。他明白了自出兵两浙以来的所有布局。摆在身侧的局势图也豁然明朗,那一面面小旗,仿佛都活了起来,变成了数支人马,在山野间穿插运动。
萧鸣哲兴奋地解释道,他身上受的伤没有杨晓荣那么重,所以很多最新捷报都没错过。张弘范撤离后不久,陈吊眼和张唐的信使就陆续赶了过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所有将领都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