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整套引火装置的造价,就能降低到原来的一成。并且制造起来简单,修起来也容易。
这威力,比擎张弩可大多了。任何铠甲,都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包括碎叶军中旅率以上才配发的耀星铠。
“太复杂,也太容易坏,有打响一次的功夫,都我能射十箭了。”骆怀祖一改先前那火铳当宝贝模样,抬起手,一边擦脸上的油汗,一边嫌弃地说道,“就连加了摇柄的擎张弩,速度也比此物快好几倍。要我看,你暂时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像原来那样,做个出其不意的杀招。如果装备给弟兄们使,费钱不说,还耽误事!”
如果镇守使麾下的教导团,全都装备上这东西。只要能打得响,两军阵前,对手立刻得倒下一大片。无论什么严密的阵型,也得当行崩溃。然后碎叶军这边再来一次骑兵冲击,瞬间就能锁定胜局!
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曾经亲眼看到过,张潜、任琮和郭怒三个,如何用几百吊的本钱,折腾起了偌大的六神商行!而眼下碎叶城里的作坊,无论是织毛布作坊,还是造车犁、琉璃、水泥、灯油的作坊,产品都根本不愁销路,缺的只是足够的人手和材料。所以,大伙只要有资格投钱入股,恐怕用不了一年,就能翻倍收回成本。
“黄河渡船上?”任五和任六小心翼翼地收起横刀,满脸困惑。仿佛黄河上的水战,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一般。
“就是那个青铜管子!”张潜笑了笑,用手比划着低声提醒。“你们俩莫非都忘了。当初为了掩饰此物的存在,我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
事实证明,张潜既严重低估了新兵们理解能力,也严重低估了自己如今在碎叶百姓当中的威望。
特别是“为自己而战”和“永不为奴”,经历了一次屠城的碎叶人,对这两句话领悟极为深刻。很多因为被突骑施各部送回来的时间太晚,没赶上第一次新兵入营选拔的年青人,在这两句话的激励下,成群结队走向了新训营的大门,含着泪请求校尉任六,招收他们入营受训。也有不少年初时没通过选拔,或者通过了选拔却不愿意当兵的年青人,红着脸返回新训营门口,请求任校尉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任五、任六喜出望外,兴冲冲地跑到镇守使衙门向张潜请示。然而,后者却兜头给二人泼了一盆冷水,“新训营暂时关闭,营里的教头全部回归原队。雇佣的杂役也给他们放长假,让他们自己去城里找活干。”
如此,圈簧就可以改成一个弹性好的铜片!而大小齿轮,磨轮,则可以完全省略!
“是!”任五、任六楞了楞,随即兴奋地拱手。
“的确!”张潜想了想,再度点头承认。
“算算日子,六神作坊的商队,差不多也快到了。他们会带一批货物和钱财来,借给碎叶镇救急。也会把咱们去年缴获的珠宝饰物,以及大批碎叶产的毛布,带回长安去发卖。另外,咱们的作坊已经开始有产出,城外的矿坑,最近也有了收获。”不对任五和任六做任何隐瞒,张潜笑着向二人交待,“我估计,等秋收之时,新训营再开第二期,届时,还是由你们两个负责,但是,教头要换掉一半,选拔标准,也要大幅提高。”
手头没有工具,他只能拔出横刀,用刀尖朝着齿轮挖了几下。好歹让机械运转恢复了正常。然而,瞄准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之后,却又发现,燧石擦出了火星,大部分都落在了引药池之外,根本无法及时将引火药引燃。
任六主动上前帮忙砸燧石,才砸了第一下,火星就将引药点燃。“噗”地一声,铳口处,瞬间喷出了一股白烟。
“前面加个挡头,稍微斜一些,这样,砸出来的火星,就全都进引药池了!”骆怀祖的眼睛,顿时变得像火星一样明亮。弯腰从地上捡起任五的横刀,用刀刃当做挡片,挡在了引药池前。
此外,一旦将碎叶军的利益,与六神商行之间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接下来哪怕不用他本人干预,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紧密。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已经不止一次证明,当军队与资本相结合,它的扩张性,就会像肿瘤一样疯狂。
“是!”任五和任六不敢抗命,哭丧着脸答应。随即,又察言观色,确信张潜不是对自己不满意,才相继小心翼翼地提醒,“庄主,民心可用!”
飞溅的火星,遇到刀刃,纷纷被反弹进了引药池。看得灵机一动,赶紧命令任五帮忙,扶住了火铳。然后自己亲自取了引火药,装进药池。
“对啊,庄主我们在野外生火,也是拿两块燧石对着砸。”同样舍不得放弃火铳的,还有任六,抬头看了看张潜和骆怀祖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补充,“我看庄主用了这么多齿轮,怪浪费材料的。并且随便哪个零件出了问题,就彻底打不着火。还弄得不如简单点,粗糙点,架起一根棍子敲打火石,能打火就行。大不了多砸几次,也不费什么事!”
“是有点难用!”张潜仔细观察了一下火星的轨迹,点头承认。随即,低头从地上找了块石头,贴在了引药池前方,然后请任五用刀尖自己按住。随即,再度对准靶子,缓缓扣动扳机。
“是!属下一定把这件事办好,庄主放心!”任五、任六喜出望外,瞪圆了放光的眼睛再度拱手。
警讯响了,除非遇到紧急军情,碎叶军绝对不准在城里吹角传讯。
任五和任六,这才发现,木托和青铜管子,其实是一体的。而支架,则是单独的部件。因为青铜管子又粗又长,分量沉重,所以必须用支架支撑住,才方便使用。否则,除了张潜、骆怀祖这种天生力气大的,换个人,还真的未必端得稳。
他以前对燧发枪,只知道一个名字,根本不知道具体构造。所以在研制之时,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防止炸膛”和“燧石打火”两方面上,结果,就导致了枪管造得又厚又沉,而打火装置,也变得极为复杂。
“那就用你这个铜簧,带着这个铁钩钩,蓄力。扳机只做机关。每次发射之前,把铁钩钩拉起来,扣动扳机之后,让铜簧带它,去砸燧石。把燧石镶嵌在药池里头,一砸,火星就不会乱跑了,直接点燃引药!”骆怀祖的眼神愈发明亮,说出来的话又快又急。
任五、任六一个比一个嘴甜,笑呵呵地大拍马屁。
碎叶镇掌书记骆怀祖,正对着一根小孩手臂粗细,带着木托和支架的青铜管子忙碌。看到张潜进入花园,立刻气呼呼地将青铜管子连同木托,支架,一并递了过来,“镇守使来得正好,火铳好像被我弄坏了。刚才打了四次,三次都半途熄了火。好不容易成功一次,然后扳机就又卡住了,我还不敢太用力掰!”
将官府主持修建的作坊股份化,再将部分作坊的股份卖给长期追随者,显然就属于诸多安全范围之内举措的一种。如此,非但会极大提升任五,任六、郭敬、任齐等长期追随者们的忠诚度,接下来,张潜对碎叶军的诸多变革,阻力也会变得更小。
“走,跟我去铁匠作坊!”兴奋抓起火铳,张潜大叫一声,转身就走,根本顾不上跟骆怀祖等人解释,自己要去做什么。
紧跟着,一阵激烈的马蹄声,沿着长街,由远而近。
扳机带动圈簧蓄力,然后均匀从另外一侧的齿轮释放。齿轮带动磨轮,快速摩擦燧石。火星飞溅,一部分溅到任五刀尖下的石块上,再度弹回引药池。“砰!”,火铳口喷出一道白烟,将五十步外的木头靶子,直接打出了一个拳头的窟窿。
“是么,我看看。”张潜笑呵呵地接过青铜管子和木托、支架,将其组合在眼前仔细观察。
怀着三分忐忑,七分兴奋,任五和任六两个,跟在张潜身后,一道走向镇守使府后花园。才转过月亮门,就闻见了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
“庄主不说,我们真的想不起来了。”
在场之中,张潜恐怕是唯一不会简单的零件组合犯怵的人。架起了火铳之后,立刻开始检查每一个齿轮。很快,就发现了故障出现在哪里。
而青铜管子和木托组合在一起,应该就是火铳了。不知道为何,在铳身后侧,还安装了一大堆零碎部件,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两眼发花。
这算什么?东印度公司?容克集团?还是日本藩阀?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形象都不太正面的名词,张潜悚然而惊。正当他考虑,是不是提前设定一次限制,以免六神商行哪天真的成长为一块肿瘤,反噬到自己头上之时,屋门外,却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吓得任五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胸口。而任六,则果断拔刀扑向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