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正身体微微颤抖,他很生气,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指责他的人。
他堂堂三品官员,被一个正七品官的人气得够戗,不等朱佑樘开口,就将事情说了一遍。
最重要的是,程敏政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也不是坐牢的人,所以知道得更多一些。
他知道,自己的上司李东阳,已经取消了数十张很有希望的试卷,以避免被人诟病,这让他更加自信。
从他成为刑部左侍郎,再到现在的副考官,再到后来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了出来。
徐经,我记得唐寅的卷子,并没有中过啊!
而且,他的那些生僻题目,也不是没有人做过!
徐经与唐寅两人,平日里都是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大学士,一定能举进士,与他何干?
华昶对此早有准备,等到程敏正讲完,才开口道:
“我是御史,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华昶骂人的本事,还真是别具一格,让程敏政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徐经与唐寅也纷纷开口,他们都明白朱檀与马文升必会出手相助。
她在昭狱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她从来没有指责过程敏政。
徐经更在午门时,立即改口,说他与唐寅在东厂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虽然他身上并无伤口,但东厂却用了一种下三滥的手段,用了水刑。
他终于熬不住折磨,由东厂中人暗示,说师父程敏政收了一份大礼,把试题出卖给了他。
唐寅立刻接话道:“虽说没有什么虎椅、胡椒粉、烙铁之类的东西,可是这水刑却让人无法忍受。”
一旁的楚青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对水罚的了解,是在米国的关塔那摩湾。
听说这一手,任何罪犯都会认罪,绝对是一种折磨。
唐寅与徐经也都明白,若将东厂牵扯进去,朱檀定会为难,于是又回到了科场案上。
徐经的口才很好。
“我与唐寅一同赴京城赶考,程敏政先生是我乡试的考官,我对程先生的学识很是佩服,所以就捐了一笔银子,想要跟程先生学一学,当时程先生还不是左侍郎,也不是正主,所以才给了我们一些提示,而我与唐寅,就是从那些方面入手的。”
唐寅补充了一句:
“没想到这消息传了出去,正好程大人是这一届的副考官,出的题目与我们的差不多,所以才会有人质疑程先生将试题卖给了我们,其实很可笑,我们是先来学习的,然后才是程先生,而且,我也没有收买过程先生,之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一场酷刑,为了活命,我们只能牺牲自己。”
程敏政三人交代的很清楚,唐寅徐经是先收他为徒,他们也不是花钱买来的题目,所以程敏政根本就没有出过题目。
程敏正等人说的口沫横飞,可是到了华昶面前,华昶却依旧如此。
“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别说是程敏正三人,就是朱佑樘,也觉得肚子疼。
就在四人商议的时候,王绥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情报。
程敏政的仆人,也就是程敏政的仆人,去了一趟顺天殿,坦白了自己被人卖给了程敏政。
他现在被临时关入了刑部大狱,由彭韶亲自审讯。
这无疑是一记绝杀,也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就算是程敏政,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怀疑,因为这名小厮是他最亲密的仆人。
就算他不知道,也会被扣上泄密的罪名。
朱佑樘一看情况不对,就让人把午门的事情先放一放,让他们等着审问完之后,就拂袖而去。
朱檀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唐伯虎与徐经点了一下头,便跟着朱佑樘往外走去。
从发现小舅子的心情不太好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而且昨天晚上,他还和王嫣上过床,要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朱佑樘这次却是没有让朱檀再去,而是在返回乾清殿之后,像是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合心意的人,还真不好用!”
朱檀从他的语气中,明白了朱佑樘指的是程敏政,看来他对程敏政的看重,却是让程敏政成为了众矢之的。
朱檀现在也顾不上程敏政的生死了,他本来就是冲着唐伯虎来的,当即道:“妹夫,我向你道歉,在考试之前,外面就有传言说,有人在卖卷子,我担心唐伯虎会被牵连进去,所以就偷偷的拿了一份卷子给了礼部尚书。”
朱佑樘挥了挥手,转身朝着朱檀的方向望了一眼。
“建昌侯,你有所不知,科举不过是个借口,我原本的打算,是让马文升为户部尚书,让程敏政为礼部尚书,但这一次的变动,在拟定的过程中,却遇到了阻碍,所以才将马文升推到了程敏政的位置,让他坐上了礼部右丞相的位置,没想到却惹来了一场无妄之灾,程敏政恐怕要被革职了!”
朱檀怔了怔,马文生先前还在抱怨自己没有被调到吏部侍郎的事情。
谁知道这位大舅子并不是不愿意,只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碍。
“你是不是很为难?他是皇上!”
朱佑樘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三杨秉政之后,又经历了土木之乱,内阁势力越来越大,被称为‘仁宣之国’,但王权却是被限制得死死的,特别是后来,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呼百应!”
朱檀很少有机会和朱佑樘讨论朝政,但他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之前甚至不是一县之长,最多也就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所以他的视野并不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