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彭仔的呼声,淮中几人转身看去,旋然瞠目结舌,纷纷惊诧于彭仔的造型。
只见他背负一人,奔驰于泥泞之间,每次落脚都炸起朵朵泥花;身后拉着一辆摇摇车,摇摇车上坐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孩子,车子后面泥浪滚滚,同样声势不小。
骇人的是,这是三张猩红的脸,红迹上接眼角下通脖颈,恍若鬼怪。
周围行人纷纷让路,如避蛇蝎,更是不乏有孩子被吓哭,哀鸿遍野,有如幽幽鬼乐,一时间更特么像恶鬼游街了。
淮中几人足足愣了三秒,才想起这是血梅的缘故。
“大佬!我不倒霉了啊!”彭仔停住,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兴奋道,“我已经好久没跌倒了啊!使劲儿跑都没事儿!”
“这太神奇了!我……”
“你先等会儿……”马天引指着他背上的小不点,“你为啥背着一具尸体?”
他又指向坐在摇摇车上恍惚的小泥猴:“这不是泥猴吗?你这是啥造型啊?”
这一打断,彭仔就忙于应付造反的呼吸系统,他弯腰喘着气儿,摆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说。
而淮中则是哭了。在彭仔带着泥猴离他五百米时,秒哭,涕泗横流。
他跪在地上,抖若筛糠,不顾腥臭的稀泥弄脏衣服,双手胡乱抠挖着烂泥,抠出一片条形沟壑,似是希望能挖掘到什么坚实的依靠。
小泥猴蓦然一抖,她抬起脑袋,死水般的眸子漾了漾,懵懂地望着淮中。
她总感觉这个人刚才来过,就在刚刚,这是和他的第二次见面。
其他几人见怪不怪,淮中这几天天天犯病,冷不丁就来上一下,早就习惯了,只不过这次激烈了点罢了。
“把泥猴带走!带走!”淮中大叫着,“带走!我受不了!”
看着围观的人愈来愈多,马天引皱了皱眉,掏出炉钩子牌手枪,勾在手指上晃荡着。人群迅速低头散去。
“这次这么严重?”马天引踢了踢淮中。
“带走!”淮中弓着背,吞咽了一大口鼻涕和口水的混合物。
“能不能克制克制?”马天引又踢了踢他。
“带走!!”
“还是克制克制吧。”马天引像是耳背似的,问老板要了一个装过鱼的空麻袋,铺在地上,把彭仔背上的小不点接下,放在了上面。
“熬着吧,不然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他又踢了一脚淮中,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趁机报复的成分。
“那个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多泥?男的女的?”马天引指着摇摇车上的小泥猴。
“女的。”彭仔答道。
“哎,你去给人调理调理啊,她看着像要崩溃了似的。”
马天引像赶羊似的,一脚一脚地把淮中往那边踢。
“你特么……”淮中爬起,先给了马天引一拳,被他轻易躲过,又让其反踹了好几脚。
知道报复无望,遂偃旗息鼓,闷头走向了小泥猴。
他先是一手刀给小泥猴劈晕了过去,然后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污泥,将大手覆盖在小泥猴紧锁的眉头上。几秒后,眉头松缓下来,呼吸变得悠长。
“行啊,看着比大白靠谱。”马天引抱着膀子啧啧道。
淮中兀自坐在路边儿,垂首抱头,哭泣仍是不停。他缓解了别人的痛苦,自己反而缓不过来了,宛若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
这副凄惨景象,倒是让丫蛋的母心泛滥了。她自己抱起小泥猴,招呼着博博给小不点擦脸,又嗔了马天引一眼,让他哄哄淮中。她要一口气解决这三个孩子,她要和和美美。
皇令难违,马天引无奈上前,轻轻给了淮中一个脑拍,无语道:“行了,你别特么哭了,我在我记仇本上给你狠狠消消账就是了,你也不吃亏。”
“我特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招你了……把泥猴带走……带走啊……”淮中抱着脑袋,哭得断断续续。
“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招呼人圈踢我,你特么忘了?老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马天引从兜里掏出记仇本和笔,翻阅道,“我怀疑你那晚踢了老子一百二十七脚,我就记了一百二十七脚,这次我踢了你十九脚,算划掉二十七脚,你还欠我一百脚,够意思吧?”
他小心放好记仇本,不屑道:“至于这泥猴,可不关我的事儿,你确实该脱敏了,脱不了就硬脱,矫情。”
“能力……能力就是诅咒……”淮中接过马天引递来的香烟,点上,伴着烟雾,吐出痛苦的呻吟。
马天引呼出烟雾,捂着自己胸口,唏嘘道:“你也许说得对,这玩意儿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都有些不适应地面生活了,我昨晚甚至想飘到天上去睡觉,结果被特么天花板拍下来了。”
没再搭理淮中,他给了馋烟的彭仔一脑拍,问道:“这两人是咋回事儿啊?你特么还拐卖小孩啊?”
彭仔捂着脑袋,刚要开口,但却蓦然陷入了迟疑,几秒后,他支支吾吾道:“说来,我特么也不知道她俩是干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