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舒了一口气。
…………
漠北大营,大半的寨墙好似都被摧成了废墟,尚来不及逃走的漠北兵卒早已被驱杀到了一处,由人看守关押起来。
至于接近六千的义昌军溃卒,亦是分成六个部分,由定霸都几营人马看守。
事实上,起初的义昌军溃卒起码都有接近万人,被萧砚领着三千轻骑一波冲垮,在途中逃散的、冲击漠北大营死去的,就达三四千之众,急速消耗下,只剩下了这么些人。
与此同时,漫山遍野的还到处是溃卒在不分方向的遁逃,萧砚手头却已经没有兵力去抓他们回来,只能暂且任之。
除却去追杀漠北人一千余骑卒,剩下的大部分轻骑都被遣派到了渔阳城的四面,不时吹号敲鼓,以让城中的三方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浴血厮杀到最后的重甲步骑,则留在营中恢复体力,休养伤口。
此时,萧砚派田道成去召集来的燕地百姓,也便有了用武之地,负责辅助定霸都的兵卒,看守规模庞大的义昌军以及漠北军俘虏。好在这些俘虏大多都已被杀破了胆,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火光之中,萧砚策马入了大营。
周遭的定霸都甲卒,无不敬仰,纷纷叉手行礼。
从幽州杀到泃水、再从泃水杀到渔阳,一战以五千破四万,这个逢战必亲身上阵的俊朗青年,早已让他们不敢轻视。
彪悍的战绩、大胆的战术,不由让主将乃至普通士卒,都对他心下叹服。
“禀军使,望楼废墟中,未曾寻到耶律阿保机的尸体,不过……”
有军官捧着一面手帕,近身前来。
萧砚略显好奇,将之接过。
手帕中,包裹着一只断指。断指上,尚还戴着一枚血红色的玉扳指。
“末将不知此物为何,但依照漠北俘虏所言,这玩意应为耶律阿保机平时所戴之玉扳指。”
这军官分析道:“末将猜测,方才军使那一击,必然是伤到了耶律阿保机的手,以致手指脱落。其生死暂且不知,但人势必已被漠北残部带着遁逃。不过,这断指却并未被其左右人来得及拾起。”
萧砚轻轻取下那枚血玉扳指,沉吟了下,对着火光看了看。
诡异的红光,便在光线中忽闪起来。
“这是漠北大萨满的小玩意,很重要。”他着重的强调了下,而后笑了笑,询问道:“幸苦了,想要什么赏赐?”
军官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受宠若惊,挠了挠脑袋:“末将不求别的,只求军使今后,再带着末将冲杀一番。今日之快意,胜过末将十数年的厮杀!”
萧砚淡淡一笑,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唐刀,赠与这军官。
“我没资格将你的官阶上提,此物是我私人佩刀,今日便送给你。不过,我并不希望你能用此去快意厮杀……
“来日方长,望君能以此刃,与我一起,结束这天地不宁的乱世。
“如此,才方为大丈夫。”
这下,不管是这军官,亦或者是围在左右的兵卒将领,都是一愣,大愣之后,还是怔怔。
夸口的话听多了,甚至是在每次领赏前,也要听上官来一遍虚假的前程大饼。
早就听腻了。
但唯有现在,眼前这青年统帅的话,才尤显得可贵、真实。
那军官热泪盈眶,擦拭着满手的污血,双手接过那柄唐刀。
“在下余仲,必为军使肝脑涂地!”
什么他娘的刘家,老早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他娘的,老子眼里只有萧军使!
左右皆是惊羡,咂嘴不已。
“不急。”
萧砚哈哈一笑,回身指向渔阳,“大丈夫生于世,何愁无功耶?”
“入城之后,只要不祸害百姓、不枉杀人命,卢龙军的老底,我分文不取,尽皆赏于诸位!”
众将纷纷大喜,下马大拜。
“末将等,必为军使肝脑涂地!”
远处,厮杀到现在的王彦章匆匆过来,瞳孔微微一缩。
他周遭跟了几个龙骧军的将领,这会脸色都有些复杂。
说穿了,他们都是大梁的人,是该替朱温盯着萧砚的。但豪气之下,却也难免对眼前这人心生钦佩。遂各自转头四望,装作没看到眼前情形。
王彦章脸色一板,回头扫视着几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