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渠帅面色惨白,都只是惊惶的四下而顾。
漠北军足有两万众,扑入渔阳的有大半人,这营中的上万守卒本可依托营寨自保,以待渔阳城中的友军回返,合力击败来犯之敌。但就在这么一瞬间,犹还残忍、矫健的漠北军,突然就被抽去了斗志。
所有人都看见了,整个草原的可汗、大王,死了……
望楼都塌了……
城南,义昌军溃卒们,忽然就觉阻力变小了。
惶惶的漠北军,开始一波一波的向东边突围。纵使有各部的可汗现身镇压,都遏制不住这个势头,直至最后,整个大营中的人,都开始争夺坐骑,趋马奔向东边。
南面、北面、西面,尽是南人的厮杀声,唯有东边,突出去尚还能去到辽东,而绕回草原。
……
战场之上,萧砚推开面甲,虚掩着眸子,看向漠北人逃窜的方向。
而后,他对其一指,对左右吩咐。
“趁势追杀二十里。切记,不可逼得过狠,以防止杂胡反噬。
“天一亮,即刻回转。”
两名背负认旗的主将大声应命,而后各自提点部下,分成两面,开始向东衔尾追杀。
悠长的号角声,便一遍接着一遍响起,反复高昂,只是远远传至整个战场。
渔阳城内外,所有人都是一怔。
战场的厮杀汉,马上就能从这一号角声分辨出来,城外有一方人马获胜了。
渔阳城中的某个角落里。
元行钦遍身是血,只是领着残存的几个亲兵,将刘守光护在最后面,他们瞪大了眼睛,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外间,遍地废墟的死尸中,尽是搜捕他们的义昌军兵卒。
……
南城,刘守文紧紧掖着披风,只是仰天不断祈祷。
千万要是耶律阿保机胜了,漠北若胜,他还可委曲求全,保下权势,若是幽州来人胜了,那就只能在城中等死了。
……
北城,节度使衙署。
正诛灭最后一名卢龙军守卒的漠北渠帅闻声一愣,茫然的回头。
自家大王,这是打胜了谁?
……
所有人,都揪心起来,盼望着是几方的人获胜。
西面的大道上,一支支未着甲的步卒正急速行军。
大阵中,一面“萧”字大纛随着夜风飞舞,只是发出卷动的声音。
大纛下,上官云阙急得满头大汗,跑腿上前。
“我说姑奶奶,咱们再赶,总也要省点力气。所有的坐骑都被萧郎调走了,咱们就两条腿,这般着急赶到渔阳城下,万一竭力了,有个什么差池,岂不是都无力接战?”
姬如雪却只是咬着唇埋头大步向前,她的额前也已渗出了汗,速度却并不慢,直到最后,才回头冷冷道:“他说了,天亮前,我们必须赶到。若前面打胜了,我们拖了后腿,岂不是功亏一篑!”
“哎哟,那也不需要这么急。”上官云阙捏着指尖给自己擦汗,一边嘀咕道:“不保存实力,万一前线败了……我看你就是急着去见他,也不知急个什么……”
恰在这时,一道鹰唳,于天空中响起。
下一刻,隐隐的号角声,即从东面传来。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喜,而后纷纷不可置信的翘首望向渔阳的方向。
“胜了!胜了!?”
骤然,嗡嗡的嘈杂声便在队伍中传来传去。
“义昌军两万众,漠北军两万众,军使不过只领了五千人,竟就真的胜了!?”
“漠北杂胡,终于没胆再祸害俺们燕地。直娘贼,一路过来看见的惨状,真是恨不得将刘守文千刀万剐!”
直至最后,所有声音都汇成了一句话。
“加快脚步!与军使合兵!”
大队大队的步卒瞬间充满了干劲,疲惫的状态也一扫而空,连步子都迈的更大起来。
最前头,姬如雪只是仰头望着那只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