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阮氏梅英没有客套,从筷筒里抽了一套餐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已经切好的春卷。
随后,冼耀文也夹了一块春卷到蔡金满的汤匙里,“这就是杂志上说的越南脍卷,试试有没有说得那么好吃。”
蔡金满美滋滋地拿起汤匙,嘴里说道:“老爷,你也吃。”
“嗯。”
冼耀文给自己夹了一块春卷,放入匙羹再往嘴里送,细嚼慢咽后问蔡金满,“好吃吗?”
蔡金满点点头,“好吃,但没有我期待的那么好吃。”
“可以理解,我们在飞机上看的那本杂志是航空公司专门为旅客准备的,不写得夸张一点,怎么吸引旅客下一回坐飞机到越南来旅行。”
“冼生,你们觉得春卷不好吃吗?”阮氏梅英忽然改用普通话问道。
冼耀文笑着赞道:“阮小姐的普通话说得真好。”
“我在华文学校接受过教育。”
“原来如此。”冼耀文恍然大悟道:“阮小姐你听错了,我和太太都觉得春卷好吃,只是旅行杂志上把春卷描绘成龙肉,我们心里有落差。”
阮氏梅英轻笑道:“这样啊,春卷虽然好吃,但肯定没法和龙肉比。”
“阮小姐吃过龙肉?”
“我是乖孩子,没吃过龙肉。”阮氏梅英莞尔一笑。
“我替你惋惜,龙肉很好吃,我小时候隔三五天就能吃一回,永远吃不腻。”
阮氏梅英捂嘴笑道:“冼生,你真风趣。”
“谢谢夸赞。”
冼耀文拿起筷子给蔡金满夹了一块煎饼,很自然地结束与阮氏梅英的攀谈。老婆坐在身侧,不顾及老婆,只顾着跟其他女性有说有笑,太不合适。
可惜能留在越南的时间太短,没机会循序渐进与阮氏梅英建立友谊。
晚餐在不咸不淡中继续,大部分时间是冼耀文和蔡金满,阮氏梅英和许本华单聊,偶尔照顾餐桌礼仪才会一起聊上一两句,冼耀文的耳朵一直竖着,监听一切有用的信息。
从接收到的谈话内容得知,许本华和阮氏梅英属于酒肉朋友,两人都是这家店的常客,遇见的次数多了,也就相熟起来,能坐在一起说说话,但也只是保持在相熟阶段,对彼此的了解好像并不深,交谈只是泛泛,是人们最喜欢聊的毫无营养的话题。
晚餐还未结束时,阮氏梅英要回药房,先一步离开,剩下三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吃,但直到食物消灭完,也不见煮蜗牛上桌,坐着消食时,范玉美琪端着托盘再次过来。
将两份煮蜗牛和三份蘸汁放于桌上时,她对冼耀文笑道:“先生吃得开心吗?”
“非常开心,只是没想到煮蜗牛是餐后甜点。”
范玉美琪将托盘立起抱于前胸,云淡风轻地说道:“越南的气候会让人懒洋洋,做什么都是慢吞吞,这样很好,可以感受生活,感受这个世界,你们华人太快,太快。”
“老板娘,受教了。”
范玉美琪轻轻颔首,抱着托盘不疾不徐离开。
“冼生,我小时候喜欢来这里是因为东西好吃,工作后还来,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慢下来。”许本华拿起一颗田螺,用竹签挑出螺肉,在蘸汁中一蘸,将螺肉送入嘴里。
“忙碌中的慢生活。”
冼耀文如法炮制,将蘸了蘸汁的螺肉送入蔡金满嘴里。
“是的。”许本华颔了颔首,“平时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忙于家庭,我很后悔听从父亲的安排早早结婚,十六岁有了第一个孩子,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七个孩子的父亲,现在大大小小十六个,在家里我只能是父亲、丈夫。
在外面,我是许律师,是许家的长子长孙,只有在这里,我才是许本华。”
冼耀文轻笑道:“本华,一个太太大概来不及四年给你生六个孩子。”
许本华用自嘲的语气说道:“我有七位太太,孩子其实有十九个,负笈巴黎十五年,我学会了法兰西人的浪漫。”
冼耀文轻轻颔首,“想要,还要,要得太多自然要付出代价,你的烦恼,我几年以后大概会体会到。”
许本华会心一笑,“几个?”
“比你多。”
“冼生今年贵庚?”
“耀文。”
“耀文今年几岁?”
“按阳历算离二十岁只剩几天。”
“哈哈哈,你的烦恼会比我多。”许本华畅快地笑道。
冼耀文摊了摊手,“不要幸灾乐祸,你应该做个巨人,让我站在你的肩膀上。”
“不好,我想等着看你笑话,也没有心得可以和你分享。”
“范玉美琪对你好像有点特别,祝你和她能够开花结果,失去最后一片净土。”冼耀文恶趣味地说道。
“你不是祝福我,是在诅咒我。”
冼耀文耸耸肩,接过蔡金满递给他的竹签,送入嘴里前说道:“本华再给我分享一点堤岸富商的故事,我喜欢听。”
“耀文有想法在堤岸大动作?”
“也许。”
“耀文知道黎世光吗?”
“听说过,黎家在香港是大家族,黎家四兄弟三十年代投资股票欠下巨债,两个自戕,一个也已过世,黎世光当年跑到堤岸来躲债了?”
“黎世光的欠债大概已经还清,他现在是堤岸的富商之一,就是他的女儿黎婉琪当年在堤岸也经营一间小赌场,生意做得非常红火,人称十姑娘,后来嫁给一个印尼姓叶的,跟着去了香港。”
“叶德力,在黄仲涵家族的建源公司当经理,通晓英、法、德、荷、马来语多种语言,又会说多种方言,他是我们的同道中人,在香港蛮有名的。不过本华你搞错了,叶德力娶的应该是十一姑娘黎婉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