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吗?”
听了燕羽的话,高之香沉默一路,不知作何感想,快走到春善堂门前时,才慢下脚步,喃喃问道:“夫君不归家,就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吗?他的妻子在家一直等,是很可怜的,对吗?”
燕羽狠了狠心:“就是很可怜,只有傻子才会一直等下去!”
“你已经不等了吗?”
“很早就不等了,君若无情,我便休,何苦做那可怜人。”
高之香又沉默下来,燕羽挽住她的胳膊,得意洋洋道:“我现在的日子过的才舒坦呢,治好了脸上的斑点,还给自己找很多事情做,赚银子,养孩子,我那夫君来求我回去,我都不回去呢,总算给曾经可怜兮兮的自己出了口恶气!”
燕羽很担心刚刚走的急,离开春善堂时没有和余善之通过气,害怕他来一句不好治,站在高之香身后拼命使眼色,那憨小子却埋头把脉,根本接收不到她的暗示。
“夫人脸上的斑点是毒素沉积,我有把握三副药就能让夫人容光焕发。”
“真的吗?”
高之香是惊喜,燕羽是惊讶。
“夫人放心,药到病除。”
高之香让老嬷嬷付银子提上药,就要离开时,余善之又嘱咐道:“夫人切记,平日里也要注意心情舒畅,郁结在胸也会使得肤肌暗沉发黄,照比同龄之人衰老得更快……”
“哦……”高之香若有所思,燕羽又拉过她的手,亲切地说道:“夫人,你我有缘,若是药吃的有效果,心情好了,想出去游玩时,就到金玉满堂寻我,今日与夫人聊得甚是投机,还没聊够呢!”
高之香微笑:“我与燕娘子相伴多时,也觉得性情相投,我还从未逛过北洲城,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我若去游玩时,找燕娘子搭伴,你可不要嫌我烦呢!”
“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夫人日日来寻我。”
燕羽站在春善堂门前,望着高之香走远,回到屋内,拍着余善芝的肩膀,夸赞道:“你小子挺机灵嘛,都学会哄人,骗人了,我听起来都像真的呢!”
“怎么?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燕羽一愣:“她的脸真能治好?”
“当然,这是最好治的病,我治好过很多个。”
“那为什么大街上还有很多长斑的女人?为什么很多大夫都说治不了?”
“因为人和人不一样,斑和斑也不一样,林夫人的斑刚好是能治好的那一种。”
燕羽原本还为欺骗高之香而愧疚,现在有种瞎猫碰上死耗子,坏心办了好事的奇怪感觉,真是哭笑不得。
可是,高之香回府后,又犯了老毛病,把自己关在府内,五六日没再出门,燕羽这边也在观察着林陈,发现他们夫妻在某一方面尤其般配,就比如不爱出门这一项,林陈与他的外室也一直窝在家里。
就在燕羽有些沉不住气,以为搞乱他们夫妻感情这一路走不通时,高之香出门了,并且是直奔金玉满堂来寻她。
燕羽拍着胸脯保证:“我在北洲城内长大,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来陪着夫人,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认识一遍。”
连着两日,燕羽都带着高之香游玩,将她曾经玩过的,认为比较有北洲特色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她喜欢吃的零食也都尝了一遍,高之香也越来越信任她。
到了第三日,燕羽得到消息,林陈的外室在君悦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午时会和林陈一起到酒楼雅间用餐,并且吩咐马车夫在酒楼外等候,用完餐之后,他们会到护城河上滑冰赏雪。
燕羽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制造的机会,于是,她有意无意地在午时之前,带着高之香来到了林陈置的外宅胡同口。
林陈揽着外室的肩膀从府门里走出来时,还趴在女人的耳边说些什么,女人缩着肩膀娇笑连连,林陈也朗声大笑,相依相携向正街走去。
天空飘着雪花,两人都披着斗篷,林陈还怕冷风吹到了女人,细致地为她戴上维帽,理顺发丝,那副温柔是高之香从未见过的,林陈对她从来都是冷言冷语,就连新婚之夜的肌肤相贴,都不到一刻钟。
高之香跟在两人身后,看他们在细雪中漫步,看他们进了酒楼,相依相偎,又看着他们在护城河上嬉戏玩闹……
她的表情淡淡,声音轻轻:“原来,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种样子!”
燕羽有一丝悔意,她与高之香无冤无仇,引她发现丈夫的背叛,是否太过残忍了?
高之香立在漫天飞雪中,静静地看一对有情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静静地看他们玩痛快了,玩累了后,登上马车,越走越远,没说一句话,也没挪动一步。
燕羽有些着急,她原想着高之香若是受不得委屈,上去厮打那对狗男女时,她会帮着她多打两下,没想到高之香居然如此窝囊,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放那两人离去,这是想继续做缩头乌龟吗?
“谢谢你!”
高之香回首,冲着燕羽甜甜一笑:“身边的人明里暗里都提醒过的,可我不愿意面对现实,一直躲,一直装,谢谢你让我看到了真相。”
燕羽咬了咬唇,垂下了眸子,一时无言。
“我虽然丑陋些,软弱了些,但我不是傻子,也不想再做可怜人。”
高之香也越走越远,留下燕羽站在原地,忍不住伤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也曾像高之香一样,从远处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与别人情意绵绵,那种心痛与绝望,不可言说,如今,她却为了一己私欲,引着一个无辜的女人尝了一遍她曾经历过的情伤,燕羽自责,就算对付林陈,又何必伤害高之香呢?
第二日一早,燕羽就得到消息,高之香在昨晚带着自己的陪嫁,连夜离开了北洲城。
燕羽以为,林陈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怎么也会装装样子,去半路上追回妻子,没想到林陈该干嘛还干嘛,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真不知道是太自信高之香的感情,还是太自信林家的实力,他有脑子,好像也并不多。
半个月后,林太后懿旨,宣林陈回京。
燕羽和魏天财开始暗中招兵买马,紧锣密鼓,多方绸缪。
一个月后,林家招北洲城的一万家兵入京,与京中四万人马汇合,直击西南,马疆在宫中被毒杀,林襄只用了十余日就占领西南,将马家屠了个干净,连新婚妻子马春见都被他一刀毙命。
就在西南被林家收入囊中的好消息传回京城时,北洲城的城楼上飘起了燕字旗。
“怎么回事?燕家不是都死绝了吗?”
林太后在深宫里暴跳如雷,将手中的密报撕个粉碎,还不解恨,手边的茶杯茶碗,也被她扔了出去,几个宫女太监被热水烫了满身,也不敢躲闪,连忙跪地求饶。
林太后自认为算无遗漏,北洲城安全无虞,再有林襄占领西南,剩下韩家和吴家,再对付起来轻而易举。
谁想到,捡起芝麻丢了西瓜,北洲看似荒凉,但土地肥沃,西南虽地缘辽阔,但崇山峻岭,人烟稀少,与林家的皇图大业毫无助益。
“林陈那个人头猪脑的废材,不是他连个女人都哄不住,何至于让林家丢了北洲城,又何至于让高之方起了异心,燕家军又隐隐有功入京城之势,如今局面该如何收场?林家除了林襄,再无可用之人,真是气死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