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心乱如麻,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下又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索性整理衣冠,推开房门,想出去找点事做。
黄豆抬手正要敲门,却见房门自动打开,他家小姐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
“小姐,姑爷已经出城了,他临行前特意交代小的,让我提醒小姐,香包要时时带在身上,凤钗也要时时戴在头上,千万不可卖出去换钱,他若是知道了,是要加利息的……”
黄豆滔滔不绝,做着合格的传话筒,却忘了做一个合格的下人,察言观色的基本功都没练熟,好奇心还挺重:“小姐,你朝姑爷借银子了吗?多少利息呀?”
燕羽的表情扭曲,多少沾点恼羞成怒:“谁是你家姑爷?”
黄豆愣头,愣脑,愣愣地问:“韩将军不是姑爷吗?你们在京城里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欢声笑语,心意相通……”
“闭嘴!”
燕羽暴跳如雷:“你跟我在这儿玩成语背诵呢?”
“怎么了嘛?”
黄豆鼓了鼓腮帮子,摆明了不服气,还要小声嘟囔:“喜怒无常,暴躁不安,咋咋呼呼……”
燕羽跳起来敲傻小子的头,连珠炮似地骂道:“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我什么时候与韩策和好啦?你哪来的姑爷?你又是谁的跟班,该向着谁说话?”
傻小子也有不傻的时候,挨打了还知道跑,一边闪躲逃窜,一边大声反驳:“你们天天睡在一个屋里,甜甜蜜蜜,腻腻歪歪,我们做下人的眼明心亮,心知肚明,明明白白,小姐偏偏要自欺欺人,装模作样,掩人耳目,欲盖弥彰……”
“黄豆,你个碎嘴子,我要杀了你……”
二十日后的夜晚,东洲城。
韩策带着侍卫悄悄入城,在城门口与留下的侍卫交接讯息,随后来到东洲城最大的药房,买了两包药,悄无声息地潜入韩府。
已是三更天,后院的几个主人房熄了灯,一个贴着喜字的房间,却灯火通明。
韩策微翘了一下嘴角,把药交给一名侍卫,让他尽快熬好,又带着剩下两名侍卫踹开了新房的大门。
“啊……”
屋内两人赤身裸体,惊慌逃窜,隋窈是个经验丰富的,第一反应先去拽被子,韩笠的反应倒是慢了半拍,没抢着被子,只好捂着裤裆下地捡外套。
韩策哈哈一笑:“都别急,又没有外人。”
“啊……”
隋窈捂着脸哭嚎起来:“阿策,你怎么才回来?你弟弟他欺负我……”
韩策长出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隋窈是个人才。
韩笠不淡定了,快速地套上裤子后,指着隋窈骂道:“明明是你这淫妇勾引的我,你寡廉鲜耻,对我暗送秋波,肆意玩弄,还想把屎盆子通通倒在我的身上!”
韩策有点上火,他突然觉得今晚不该来捉奸,他的如夫人和他的好兄弟简直是天生一对,他就应该体面的退出和成全,不该来破坏天作之合的苟且。
“阿策,你我是怎样的情义?有你这样的珠玉在前,我怎会看上你弟弟那样的废物?”
隋窈哭得更大声了,那种凄厉与无助,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娇娇弱弱的美人受此屈辱,血性男儿都应当心生怜惜,仗义相帮才对。
韩策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表演。
隋窈哭了一阵,见屋里诸人都没有声响,觉得再哭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索性围着被子靠到床栏上装忧郁,偷偷观察着韩策的反应,伺机挽回自己的形象。
韩笠穿好了衣服,站在床榻边也是一阵无言,能说什么呢?说得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韩策见两人安静下来,才哼笑一声:“怎么,戏唱完了?”
屋子里很静,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们两个放心,一个是我的如夫人,一个是我的亲弟弟,我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但是……”
韩策说起话来甚是和气,甚至还带着一种商量的口吻:“人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你们说对不对?”
两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隋窈攥紧了被子,韩笠想提步往外跑。
“将军,药熬好了!”
“端进来!”
韩策的贴身护卫长林,用托盘端来了两碗药。
“来,让我的好弟弟,先喝第一碗!”
门外的两名侍卫立刻向前,韩笠被反剪臂膀,踢跪在地,韩策端着一碗药逼近,一句话都没多说,一把扼住韩笠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刚熬好的药,烫得嘴唇起了泡,韩笠尽可能地往外吐,他哥哥却笑着告诉他:“这碗绝子药只需一成药力,就可以让你终身不育,我让大夫加了十倍的量,你喝上一口,药效就已达到,我的好弟弟,不要再做无用功。”
一碗药见了底,韩笠也瘫到地上,疯狂干呕,呕也呕不出来什么,排山倒海般的恨意,让他突然暴起,对着哥哥扑过去,还没碰到衣角,就被两名侍卫又重新踹倒在地。
“韩策,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就是这样对我,凭什么?你只比我大了一岁,你从小就被当做家主培养,而我只能做你身后的那条狗,仰仗你的鼻息而活,我比你差了什么?”
韩策怒意翻涌,他上前一大步,抬脚踢向韩笠的胸口,就着力道踩住他的脖颈,厉声说道:“你能活着,活到今日,我还不杀你,全仗着,你是我的手足,全仗着我是韩家的家主,你若是换一个身份,或是我换一个身份,从你将我的妻子捆绑,扔到林襄帐前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韩笠不服,挣扎嘶吼:“你还要怎么抱复我,你还要怎么做才能解恨?你从南边回来,将我手中的权力卸了一道又一道。我在韩家军里混得不如你手下的三等将士,你真的要把我训成一条狗吗?你的妻子比韩家还重要,比你的亲弟弟还重要,如今还要给我灌下绝子汤,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韩策突然俯下身去,抬起拳头,如闪电般砸在韩笠脸上,让他眼前发黑,太阳穴胀痛,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韩策凑近气若游丝的韩笠耳边,轻声说道:“你该庆幸,楚楚生的是个女孩儿,若不然,你连那一丝血脉也没有。”
韩策站起身,再不看一眼瘫软如烂泥的韩笠,被两名侍卫随意吩咐道:“把他送回他的院子,对吴楚楚实话实说,一个字都不许漏掉。”
韩笠被拖走,韩策从长林手中接过第二碗药,慢悠悠地向床榻的方向而去。
隋窈面色苍白,冷汗淋漓,抖如筛糠。
韩策见她这般模样,露出点点笑意,声音也是从前一般温柔平和:“你怕什么?你最是知道我的,大家都夸我仁义宽厚,难道你受我搭救,保住了性命,活到至今,还不识得我的善心吗?”
“阿……阿策……”
隋窈的声音破碎,盯着韩策递到她嘴边的药碗,泪水横流,舌头都僵硬起来,再吐不出任何言语。
“来吧,自己乖乖地喝掉,你总不会希望,让我像对付韩笠那般对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