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音,我有点怕。”
“荔淳,你怕什么呢?”
谢栀脸色有些苍白:
“我从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他怪我不和他说,可是我没有十全的把握,实在不敢和盘托出,我怕他不信我,反倒弄巧成拙……”
“荔淳,虽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你从前突逢巨变,不敢轻信旁人,也是合情合理,哥哥他会懂的。”
她接过侍女递来的药,边给谢栀上药,边叹气道:
“本想告诉你我和贺流定亲的事,现下看来,你是没这个心情祝贺我了。”
“是吗?昭音,真好。”
谢栀冲她笑了笑。
“行了,你可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裴昭音离开后,谢栀擦掉眼泪,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裴渡如今在气头上,找他要文书的事也是遥遥无期,还不如去偷来得快。
既然已经知道了文书被他放在书房,谢栀决定今日去一趟。
他的书房平日里都有人把守,谢栀每回皆是跟着裴渡进去的,也从来没有自个儿进去过。
夜色降临,到了往日裴渡回来的时辰,他却迟迟未归。
谢栀猜他今日应该是不回来了。
又如坐针毡般捱到人定时分,正是侍卫换班的时节,谢栀趁此机会从正屋中溜了出去,见四周寂静一片,急匆匆往书房走。
裴渡不在,长明也不在,正是大好时机。
可刚走到书房外,便听本已下钥的院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谢栀一下便反应过来是谁,身形一僵,又怕此刻站在书房外惹人怀疑,虽然不情愿,还是急忙迎过去:
“大人,您回来了,我一直在院中等您。”
裴却并不理睬她,只大步走进正屋。
谢栀忙跟着他进去,只见他一路绕过正厅,走到内室中去,打开衣橱收拾衣物。
“大人,您要出远门吗?”
裴渡依旧没有反应,将衣裳取出,又走到到床帐前,去床内多宝匣里取些贴身之物。
床头挂着那日上元节带回来的兔儿灯,裴渡身量又高,匆忙弯腰时时不慎撞倒了他的头。
谢栀忙走上前,踮着脚欲将灯解下来。
只是谢栀系上去时怕掉,特意打了琵琶结,此刻要解下,却是颇为不易。
裴渡回头见她踮着脚尖在解那带子,冷冷道了声“不必”,便伸手去拦下。
本想止住她的动作,不料裴渡握住她手腕之时,那系带忽然被解开,谢栀反应不及,那兔儿灯登时便摔落在地。
那灯通体由珍珠制成,此时不知断了内里几条银线,许多珠子成串地掉落下来,登时,床榻前散落了一地的珠子,原本精致的兔儿灯也坏得不成样。
裴渡目光微怔,眼风一斜,看了谢栀一眼。
只见少女低垂着头,神色没有半丝不对,只蹲下身将那灯抱在怀里,又开始捡地上散乱的珠子。
她边捡,还边道:
“大人走的时候当心些,若是踩到珠子,滑倒就不好了。”
谢栀的右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捡珠子的动作略微有些吃力。
裴渡低头看她一眼,冷声道:
“我近日都会在刑部值宿,不回来了。”
说完,他不发一言,快步离开了。
不多时,外间进来一个侍女,道:
“姑娘,世子叫奴婢进来收拾,您快歇着吧。”
“不用,你出去吧。”
从蹲下到现在,谢栀的头始终未抬起过,一直在不停地捡地上的珠子。
她将坏了一半的兔儿灯放到一旁的矮凳上,又伸手去够那些滚落到缝隙里头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