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
“民妇在。”韦眉紧随其后。
苏裹儿不禁侧目,只见当先问话之人,是宫人使者队伍最前方领头的一位宫装妇人。
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绯红色的华贵宫装,格外显目。
她嘴角酒窝间加有二小点胭脂,是眼下在大周宫廷流行的妆靥点唇。
这些妆容打扮无不彰显女皇陛下身边彩裳女官的身份。
这应该就是前几日相王府秘信里提及的那个六品宫人了…苏裹儿暗道。
一番问话似是例行确认身份,在离闲与韦眉低眉顺眼的行礼回话后,这位似是六品的宫装妇人迟迟没有说话。
她站在使者人群最前方,微微昂起下巴,目光扫视面前这对贬为庶民的夫妇,没有言语。
苏裹儿旋即听见阿父恭敬上前的言语:
“洛京天使远道而来,草民离闲稍有怠慢,不胜惶恐,敢问天使尊名,还请移驾寒舍…”
苏裹儿忽见宫装妇人嘴角扯起,似是“呵”的一声轻笑了下。
还没等苏裹儿蹙眉,她就见到抬头打量的阿父突然噤声,表情瞠目结舌,后方的阿母也是,像是也被轻笑吸引、瞧清楚了宫装妇人的面容,阿母呼吸似是急促起来,袖下攥拳。
这位宫装妇人当着众人的面,轻点下巴道:“妾身名字,殿下忘了吗?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伱是…”离闲有点站不稳。
“妙真,怎么是你!”韦眉脱口而出。
妙真斜目望她,“为何不能是妾身,嗯,或许是陛下觉得咱们交情不错吧。”
她点点头,朝脸色十分精彩的离闲道:
“妾身奉陛下之命而来,为宗室公主送十七岁生辰礼,另外,陛下虽然日理万机,但依旧惦记着殿下您呢,也挑了份小礼物,让妾身送到,殿下可勿要辜负陛下这番心意。”
离闲微微低头,欲言又止:“妙真,我…”
“殿下莫拖时间了,亲启礼物,准备谢恩吧,来人啊,将殿下与公主的礼物呈上来。”妙真没去看他,扭头淡淡吩咐道。
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与冷漠态度,令场上众人顿时噤声。
听这语气,难道是有何恩怨,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苏闲身上。
后者亦是身形摇摇欲坠,有些站立不稳,被上前一步的韦眉扶住,韦眉眼睛圆睁,瞪视若无其事的妙真。
“顺伯,你以前也是宫里人,阿父阿母认识这个叫妙真的女官?”
苏府大门内,藏在人群后方的苏裹儿转过头,朝脸色忧心忡忡的大管家顺伯问道。
“怎么感觉与阿父阿母有陈年旧怨,好像不小的样子。”苏大郎忍不住皱眉。
“小姐,少爷,这纠葛该从何说起呢,欸…”
顺伯苦笑,唉声叹气:
“这个叫妙真的女官,年轻时是卫后在兴庆宫的宠婢之一,当初老爷还只是七皇子时,偶尔出入兴庆宫,这妙真也不知怎的,对老爷生出爱慕之情,可是后来…呃,用夫人的话说,就是此女不守宫规,引诱起了老爷,结果自然是被老爷避之不及的拒绝。
“毕竟那时候,老爷已经娶了夫人为王妃,感情深厚,用情专一,且老爷与卫后之间,母子关系不太亲近,自然对她身边的宫人敬而远之。
“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老爷年轻时,就是长安城内有名的俊郎君,求欢衷肠的女子多不胜数。
“可是这个妙真,似是被伤到了自尊,又被不知从何处渠道得知此事的夫人讥讽了一番,怀恨在心。
“老奴听宫人说,此女后来经常在卫后面前进夫人的谗言,见缝插针的讲坏话,此后夫人与卫后婆媳关系恶化,肯定也有此女的一份‘功劳’,说不得后来老爷被废浔阳王之事,也有她的参与献策。”
说起往事,顺伯目露追忆,惆怅叹气,摇了摇头。
“岂不就是情敌?”苏裹儿蛾眉微蹙,轻喃道:
“与阿母是夺郎之仇,对阿父估计也有深怨,宫廷女官看似光鲜夺目,但与宦官一样,被深锁皇宫,除非得天子宠爱,或者被皇后妃子赐给皇子,否则此生皆为禁欲宫人。”
“长安城内有名的俊郎君?阿父以前有多俊。”一脸胡渣的苏大郎好奇问道,关注点稍微有些不同。
顺伯脸色愣了下,小声说:“和被点为探花郎的欧阳公子差不多。”
“阿兄勿要打岔。”苏裹儿没好气道。
苏大郎挠头,面色转肃。
这时,外面的异常动静立马引起兄妹二人的注意力转移。
苏府门外的鹿鸣街,已被折冲府一众精锐将士们封锁并清空。
空地中央,妙真微微点头示意身后宫人,她脸色平静的侧身,让开道路,八位白裙宫女拱卫一个青衣宫人走上前来。
青衣宫人两手捧着一只雕花锦盒,举盒齐眉,弯腰递至离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