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与仙界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他们的咎由自取。任何人都不该因为他们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如此这般,得见应风大仇得报,一切如愿,她应当也是满意的吧。
而正在被暗自揣测的云初柔此刻,心中却不这么想。
看着一切如应风所想一般发展,她满意吗?她应当是满意的,起码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复仇的痛快。可铜块又有何用,应风已经死了。
垒泽一族为天界鞠躬尽瘁,最终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后继无人。复仇的痛快之后,是无尽的烦扰。是垒泽族和应风被反复提起放下,甚至被恶意揣测抹黑,被调笑,被不齿。
这也是应风想要的到的吗?
这世界是多么不公平啊,为何他们生前得不到重视,死后被人忽略,就算奋力一搏被关注,还免不了被如此恶意揣测呢?
若是自己云初柔闭上眼睛,不敢深想。
然光也十分聪明,夜容安一事牵涉甚广,他一个崇渊界掌事仙君自然无法做主。这个烫手山芋还是尽早丢回给神界与仙界处置吧。
话尽于此,然光开始硬着头皮指挥着众人开始收拾残局。容筵他们也终于可以回玉荀院休息了。
正在低头沉思,漫无目的地跟着云易离开的云初柔,在即将进入元亨园的时候被身后的容筵叫住,“初柔,可否借一步说话?”
几人回头,这才发觉容筵还跟在身后。云初柔平淡问道:“何事”?她心中明了,此刻被容筵叫住,他想说的定不是什么好事,一时有些抵触,磨蹭着不愿上前。
身后的温玄无奈,“你们有什么事儿自己解决吧,小爷我累了,回去休息了”。说罢,再不理会众人,径自走进了元亨园。温玄如今身心俱疲,还要无时不刻地担心夜容安,早已没有心情再与其他人周旋。更何况此刻身边的玉荀院众人,都是好友,他也懒得再提起精神。
司壑耸耸肩,“我也回去休息了。”
只有云易靠近了云初柔一步,站在她的侧后方,凝望着容筵,低声在云初柔耳边说道:“云儿,你若是”不知为何,近来看到容筵,云易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他本能的不想要容筵太过靠近云儿。
“云易哥哥,无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回去,再将天衢山一事细细说给你听”。云初柔回过神来,现今不是可以逃避的时候,无论是好事坏事,她都能能迎难而上。
云易皱眉,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好,我等你”。而后退后一步,仍旧盯着容筵,过了许久才默默离开。既然这是云儿的决定,他自然会听。
容筵目送着云易离开,见云初柔还是站在原地不愿靠近,只好自己抬步走了过去。
“云易兄,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同你在一起。”
“云易哥哥才没那么小心眼”,云初柔想也没想,直接回呛。
容筵蹙眉,紧抿着嘴巴,这是在说我小心眼吗?
他接着说道:“应风之事,你怎么看?”
果然是因为这个,云初柔没好气地说道:“我一个人族寄人篱下,有什么看法重要吗?你与其花时间来这里问我,倒不如回去想好怎么将此事报给你的父君知晓。”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当年的新生试炼,容安突然变为兽族袭击你和温玄,你就从没怀疑过,这其中有应风的手笔吗?”
云初柔闻言,停下脚步,心绪难明。她缓缓转过身,面上神情莫测,“你想说什么?”
容筵见她的反应,微微一笑:“看来,你早猜到了。”
云初柔一语不发,容筵渐渐靠近云初柔,一字一顿地说道:“容安在应风离开之前去见过他,若是应风故意漏了破绽让她拿走了什么东西,只需谎称此物可以短期内强化她的灵力即可。我想,以容安不爱动脑的性格,定然会毫不怀疑地收下,同时还会洋洋得意,以为自己讨得了什么便宜吧。”
夜容安抬眼望进容筵深邃的眸子里,看着他步步紧逼,脚下慌乱,是被猜中了心思的恍神。
一人从容不迫朝前紧迫,一人迟疑着不愿与那人正面对上,步步后退。可云初柔自不是那等怯懦女子,待她稳定心神,再抬眼,停下脚步,浑身气魄散发出来,追问回道:“那又如何?”
容筵原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却没想到云初柔不过几步之间,便想到了应对之策。方才全身刻意逼出来的威慑力被他一笑散去,继而说道:“既如此,你应当知晓他的目的。他想要的是容安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最好是杀掉几个灵族,想让她万劫不复。”
“可殿下不想想,小公主身在天界最安全的崇渊界,什么情况才会需要她加强自身灵力?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半真半假的哥哥?若是她不贪婪,又怎会中招”?言下之意,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每次云初柔生气,都会语气生硬地将“容筵”的称呼换成极具距离感的“殿下”,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但容筵却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气。
容筵听到此处,嘴角一扯,淡淡提醒:“哪怕应风那次举动,差点害了你的性命,你依旧觉得他无错吗?”
云初柔骤然抬头,与容筵四目相对,原来他想问的,是这个?
她在经历过今日之事后,也大致猜到了当初新生试炼之事的真正缘由。可她却忘记了想这一层。扪心自问,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刻意不愿去想呢?
容筵见云初柔眼中露出短暂的迷茫,乘胜追击问道:“若是为了一己之私,枉顾他人性命,那和那些为了秘宝杀了垒泽族阖族性命的魔族又有何区别?你还认为,应风所为,都是对的吗?他不顾一切的复仇,是对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初柔突然出声打断了容筵的继续发问。
容筵长叹一口气,轻声发问:“有了应风的前车之鉴,你还打算不顾一切的复仇吗”?声若鸿羽掠过,不带有丝毫痕迹。
云初柔闭眼冷笑,原来绕了这么远,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她睁开眼睛,眼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