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也没有客栈,只找到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于是宋子殷最后决定在此休整,待明日天晴后再出发。
褚平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告奋勇地打算亲自带顾怜下来。
宋子殷闻言额角跳了跳,他知道褚平那些心思,无非就是嘴上硬,心里软。虽然事情发生之时气得要命,但事后看着顾怜可怜难免又有些心软。
看在钟遥的份上,宋子殷也没有出言戳破。
也罢,既然褚平想要给顾怜一点提示,他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褚平今日居然出奇地有耐心,顾怜面色不变,心中却暗自思量,难不成已经到了嘉阳?
虽然整日都待在马车上不分昼夜,但顾怜也悄悄计算着路程。按照他的推测,不该这么早到达。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算错了。
顾怜没有主动开口,褚平既然上了马车,定然是有话要说,他还是等着褚平开口比较好。
果然,待顾怜完全平复以后,褚平才才幽幽开口道:“现在呢,已经到桐柏了,因为前两日落雨,有座山塌了,现在路被堵住了,我们呢,需要在城外破庙里面休息一晚,等明天路通了再出发。不过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
褚平伸手在顾怜面前摆了摆:“第一,一会儿可能还会下雨,我现在可以给你松绑,让你下车到庙里避雨,不过你必须得听我们的话,要是你不小心有什么动作,可别怪我们心狠。”
看着明显神思不属的顾怜,褚平声音都大了起来:“第二,我们不希望你和阿遥接触,你也不用动心思到他的身上,否则,呵,后果自负……
”第三,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看着面色怔然、恍恍惚惚的顾怜,褚平气不打一处来,他顺手一巴掌打在了顾怜的肩膀上,疾言厉色:“回答我,听清楚了吗?
褚平使的力气不大,轻飘飘的一掌,但是落在顾怜身上却是不好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收回思绪。
他刚才纯粹是惊讶,原来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路了,看来自己真是头脑昏沉,竟然算错了。
一想到即将抵达嘉阳,顾怜顿时心绪难平,他不知道嘉阳会怎么对待自己,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怎么好。
现在是天助我也,恐怕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没有回答褚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但即使他不说,褚平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不免有些气怒。
褚平着实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顾怜不思悔改就算了,他说的话顾怜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心力憔悴,褚平气得咬牙切齿,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和顾怜再说话了,直接割断他身上的绳子,转身下了车。
临出车门的时候,褚平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顾怜。毕竟是他徒弟,宋子殷那个人他是清楚的,指望他提点顾怜是不可能了。若是自己再不周旋着点,恐怕迟早有一日顾怜的小命都得丢了。
褚平倏然转身,满脸不耐烦地提醒:“顾怜,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想逃跑,可以。但是计划之前,麻烦你动动脑子,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吧,闹得太难看了,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要是真敢跑,就打断他的腿,褚平心里暗暗发誓。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是瞬间将顾怜惊醒,他暗道自己果然是想逃跑想得头脑发昏,自己不会武功,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制服自己,更别提还有宋子殷褚平这等高手,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在这些人的手里可以全身而退?
顾怜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以前自己都是走一步想百步,深思熟虑。
但自从和嘉阳派撕破脸之后,他逐渐开始急燥起来,不加思索,鼠目寸光,性子也急躁起来。
这可不行!
还有很多机会,不能急,急必生乱。
顾怜暗暗告诫自己,他闭了闭眼,压住心中的躁动,让自己平静下来。此刻他已经完全打消了今夜逃跑的念头。
低头看着手腕,顾怜松了口气,手腕上面只有一些勒痕,虽然印记很深,但是没有流血,也没有扎到血肉里。
已经做了决定,顾怜淡定站起身准备下车,但他躺地太久,骤然起身便感到头昏脑涨,脚下更是虚软无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等缓了片刻,顾怜才慢慢挪动脚步扶着车壁走下马车。
天还没有黒透,有些夕光尚未散去,在昏暗中呆久了,顾怜有些不适应这种亮光,抬起手挡了挡。
令他意外的是,褚平虽然满脸不耐烦,但依然耐心站在马车旁边候着。
看到他顾怜磨蹭蹭,褚平脸上很不好看。不过他也没有开口催促,等顾怜下了马车,在地上站稳以后,褚平才一把拽着顾怜走进了庙里。
顾怜跌跌撞撞随着褚平的速度,进门先被庙里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抬头就看见宋子殷和钟遥坐在火堆旁边。
听到顾怜的声音,钟遥先是抬头目露担忧,然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一看就是宋子殷和褚平肯定说过什么。
看来钟遥这颗棋子是彻底废了。
宋子殷从头到尾都懒得瞧顾怜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顾怜略微环视一圈,心里已经大概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也没有说话,顺着褚平指的地方靠在墙上休息。
不一会儿果然稀稀疏疏下起了雨,顾怜蜷缩在地上闭上眼睛。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头脑昏昏沉沉,全身乏力,不过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这样想着顾怜渐渐陷入了梦乡。
钟遥注意到昏睡过去的顾怜,起身给他盖了件衣服,宋子殷和褚平对视了一眼,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钟遥看着顾怜,有些痛恨自己的心软,但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回到宋子殷旁边,低声问:“爹准备怎么处理顾怜?”
宋子殷叹了一口气,似乎对钟遥有些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了钟遥答案:“他从哪里出来的就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