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在海棠的搀扶下,半跪到木云身旁,捧起她的脸,轻声呼唤:“叶叶……”
木云转动眼珠,看见杜宇安然无恙,终于流出泪来。
“叶叶,汪山本就与我有仇,今日狭路相逢,纯属意外,即使身死,也与朱楼无关!”
与朱楼无关?
木云倒在杜宇的怀中,痛哭出声。
朱楼是让她动了少女情思的男人,是她满怀爱慕去嫁的男人。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同时也是打碎她的幻想,推她入泥沼,置她于死地的男人。
无爱亦无恨,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夫妻,大有人在。
只有他们俩,从相遇那一日开始,一步步走到了穷途末路。
如今看来,他们的相遇就是错,纠缠不休更是错上加错。
难道这一场错,非要了一个人的命,才能了结吗?
这一剑,若斩断了你的性命,余生,我将为你守节,养育子嗣,光耀门楣,尽我所能。
这一剑,若斩不断你我情缘,余生,我愿为朱家妇,前尘种种,恩怨尽消,纵使做一对无爱夫妻,也好过你死我活。
孽缘既生,自当善了。
人生短短几十载,来来去去一场梦。
梦里怨,梦里解,只有今生互不相欠,才有来生不复相见。
杜宇没有伤到要害,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已无大碍,只是朱楼被一剑贯胸,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三日来,木云守在床前,用口哺喂一些清水,朱楼气若游丝,滴水难进。
“大人伤及脏腑,失血过多,心跳微弱,若是没有肉灵芝续命,当日就会撒手人寰,老夫已竭尽所能,若是今晚再不醒来,就是大人命该如此!”
骆神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收拾好药箱,退出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木云,面容平静地投了温帕子,给朱楼擦脸擦手。
“夫君,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我打你一巴掌,你跑到边关视察,六七日也不归家。我用簪子扎了你的肩膀,你又带着小鱼儿去北金打仗,两个月不曾归家。如今,我下手更重了,刺了你一剑,你是不是还要生气很久?为了惩罚我,就不再醒来了,要离开我几十年,把三个年幼的孩子扔给我,让我前半生因夫君狠心,没尝到一点为人妻的喜乐,还要让我后半生,为了你的子女,没得一天安生日子过?”
“我看你就是冷血无情,这一剑就是刺得晚了,新婚当夜,或是我父亲请你吃酒那一晚,就干脆地刺上这一剑,何苦来的那许多恩怨和牵绊?”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个苍老的女声呼喊着:“云齐,云齐……”
房门被一把推开,闫氏被朱庭搀扶着奔到屋里来,看着床榻上面无人色的朱楼,腿一软,跪倒在地:“云齐,你不要吓母亲……”
朱庭将闫氏扶起来,连声安慰着:“母亲别怕,大哥只是重伤,快去看看大哥,也许大哥听见您叫他,就很快醒过来了……”
闫氏扑倒在朱楼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悲声难抑:“云齐,你是多好的一个孩子,朱家那样一个烂摊子,十三岁的你就要扛起来,这么多年,你从未让母亲操心为难,难道让母亲在年老时,还要来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说到最悲处,闫氏目光狠戾地望向木云,恨声说道:“木氏,你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