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楼从闫氏的院子里离开,本想接下来去提审连连,程一却急匆匆的奔过来禀报:“大人,连连死了!”
“嗯?”朱楼心里一惊:“怎么死的?”
“脸色青黑,口吐白沫,抽搐致死,应该是中毒……”
朱楼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害怕被主母打发出去的奴婢,突然奋起伤了主母?
“快去查,她中的什么毒,她死前都接触了什么人?”
朱楼回到落霞苑,看见木云睡得十分安稳,心中的忐忑稍缓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木云起来,感觉全身清清爽爽,朱楼又给她的膝盖上了一遍药,嘱咐她今日不许出门,也不让她再管府中的杂事,只说一切交给夫君来办。
木云也乐得自在,待在落霞苑里,画图,算账,忙得没有闲心纠结,那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
十月末,京城的信王府未满百天的小世子就已夭折。
皇帝陛下十分痛心,整个冬月都在安国寺里为大靖朝的婴孩儿祈福,寺里有一个圆慧大师,颇得圣心,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皇帝陛下都深信不疑。
“下面的人已经查到线索,那个圆慧大师和温太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人身在望洲时,温太傅几次带着圆慧和尚入宫,为皇帝陛下讲经,其实是在宣扬长生不老药……”
“长生?”朱楼嗤笑一声:“既能制出长生不老药,温太傅怎么不给先太子喂一颗?何苦他一把老骨头了,为一个幼儿奔波劳心,事事不顺,这是黔驴技穷,只会请来江湖骗子了?”
“只怕他们真的给皇上吃了什么,让皇上对他们唯命是从……”
程一的话,让朱楼想到了玲珑公主,用药控制她那么久,她就老老实实的受着,实在出乎朱楼的意料,难道,玲珑公主和温太傅,暗地里有什么勾当?
朱楼不喜欢某一件事,脱离他的掌控,那种感觉就像玩具被人抢走,还摔碎了。
“去查一查,毒圣在哪里?”
果然不出朱楼所料,毒圣投在了温太傅门下。
“毒圣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怕那个圆慧大师就是毒圣本人吧!”
皇帝陛下又有几日的时间,不曾见外臣,突然在腊月初一,宫中传来喜讯,陛下老当益壮,新宠安嫔已怀孕三月有余。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皇帝陛下的封赏诏书,圆慧大师佛法高深,为当世得道高僧,特封为大靖朝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子皇孙都要向其行礼。
满朝哗然,只有温太傅一脸平静,仿佛意料之中。
朱楼也很平静,他在想毒圣因何会投到温太傅门下,难道是为了高官厚禄?
不像!毒圣行走江湖几十年,若想升官发财,何苦等到七十高龄,再来朝廷趟这趟浑水。
木云的膝盖已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朱楼还是坚持为她上药,想着探查连连的人回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还是提着不敢放下,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她突然伤了主母,又突然服毒自尽,她从哪里得来的毒?
“我都五六日的时间未曾去毓绣楼了,自从表姐带着舅父和舅母去了望洲城,我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手帮我管理,我是不能放心的,那都是银子啊……”
木云可怜兮兮地望着朱楼,膝盖只是伤了,又不是残了,待在府中,耽误赚银子,木云的心比膝盖还要疼。
朱楼为木云理好裙角,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骂道:“真是一个财迷!”
“我和你一起出门,你送我去毓绣楼,好不好?”木云拽着朱楼的袖子,期待的眼神闪了又闪,让朱楼软了眉眼,也软了心肠,翘着嘴角,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近几日,木云的心情爽朗,性子也俏皮了许多,时常在他面前展露着少女式的灵动,每每让他心旌摇曳,也每每让他心怀疑惑,更多的时候,云娘在他面前是冷若冰霜的,何曾如这几日般渐渐亲近,仿佛没有过隔阂……
朱楼晚上回府,来到落霞苑,余婆婆却说:“夫人,今日早早就回府,神情很是倦怠,又早早的歇下了……”
天刚擦黑,怎么就能困了呢?
“夫人,吃晚饭了吗?”
“没有呢,天还亮着时就睡着了……”朱楼轻手轻脚地来到榻边,看见木云睡得很沉,他探了探木云的额头,温度还算正常,难道是毓绣楼的事务太多,累着了吗?
朱楼想着让她再睡上一个时辰,再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刚要移开自己的手,就见木云的身子猛地一颤,双眼没有睁开,却尖叫出声。
“云娘……”朱楼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轻声呼唤着。
木云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迷茫。
“云娘,做噩梦了吗?”朱楼的手拂过她的脸颊,摸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呀,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刚才很害怕……”木云挣扎着起身,看着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我要去看看孩子……”
朱楼却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汗湿的脊背,柔声说道:“云娘是不是太累了?孩子我会去看,你接着睡吧!”
木云想强撑着去看看孩子,但是,被朱楼抱在怀里,感觉身体轻飘飘,一时半会儿竟提不起力气来,神志也渐渐模糊起来,不消片刻,就又睡了过去。
然而,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木云又从睡梦中尖叫着醒来,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闪耀着昏黄的光芒,朱楼不在身侧。
很快,房门外闪过另一盏灯,余婆婆推门而入,紧张地询问:“叶叶,怎么了?”
木云的手心都是冷汗,余婆婆握住后,感觉到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婆婆,我刚才做噩梦了,但是,又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木云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余婆婆怀里,努力回想,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只有恐惧,一丝一缕钻进了骨髓里。
“婆婆,我好害怕,但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木云的眼神又开始迷茫起来,渐渐的双眼闭合,竟是又睡了过去。
余婆婆安置好了木云,赶忙去书房寻尚书大人,她觉得夫人这个样子,有点像她从前熟识的乡下婆娘,那女人在发疯前,就是夜夜噩梦,嗜睡得厉害,折腾了不到半个月,就彻底疯了,直到临死前,都未曾再清醒过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