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咱们特使夫人可以算得上是望洲城第一悍妇,对特使大人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说甩就甩,特使大人都不敢吭声。”
“我咋能没听说呀?我知道的比你还多呢!特使夫人把怀孕的妾都能逼流产,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女人善妒,家宅不幸,咱们特使大人还真可怜!”
“哼!这种女人就该一纸休书甩到她的脸上,还要作为妻德败坏的典型,在大靖朝的女子间宣扬她的下场,让女人们都老老实实为人妇才行。”
“宣扬?谁敢宣扬?特使大人宠妻宠得无度,据特使府的下人传说,特使大人不但不怪罪夫人,还在担心特使夫人的手疼不疼?”
“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闺女如果能找个这么会疼人的夫君就好了!”
“疼什么人?真给男人丢脸,让一个妇人骑在脖颈上拉屎,丢了八辈祖宗的脸!”
“你个粗人,怪不得打光棍,就算明天娶了婆娘,铁定和你过不下去。你也千万别生闺女,再找个像你这个模样的,坑人呐!”
“哎呦,我说,你找打是不是?”
……
木云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进了“春迟”,即使在市井混迹多年,也做不到对关于自己的流言面不改色。
宁澜见木云走进来,却笑得意味深长:“叶叶来了,这两日感觉如何?”
木云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睫,闷闷不语。
“怎么?朱楼难为你了吗?”宁澜见木云黯然的神色,连忙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双眼里盛满担忧。
“宁姨,是他们都笑话我。”
“哈哈!”宁澜大笑:“傻孩子,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朱楼把你打了呢!”
“跟我来。”宁澜拉着木云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带着了然的笑意问道:“是不是有人规劝你要敬重夫君,以夫为天?还说你此种行为会失了夫君的心,毁了夫妻感情,劝你改改脾气,不可再犯?”
木云露出惊奇的表情,宁澜笑意更浓,接着说道:“我还知道,她们会劝你对夫君服服软,哄哄人。”
木云没想到,“春迟”的前院破烂不堪,后院却是别有洞天。
她坐在水榭里,看着水中的名贵锦鲤,捧着手中的古董茶杯,品了一口香味浓郁的茶水,替自己辩解道:“我只是喝醉了。”
“没醉就不敢打了?”宁澜倚在美人靠上,捧着鱼食,挑高眉头,一脸的不赞同:“别那么没出息!”
一把鱼食扬出去,引来成群的鱼儿争抢,碧水红鱼,白浪翻飞,好不热闹。
“宁姨觉得叶叶做得好,喝醉了酒才敢打夫君,这算不算酒壮怂人胆?”宁澜放下鱼食,坐回茶案前,盯着木云的眼睛,叹息一声:“我看呐,你是露出了真性情,可见平日里诸多压抑,何苦呢?”
“我与夫君没有什么深厚情谊,容不得我任性。”
木云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低声诉说着她与朱楼有形无情的婚姻。
“有情无情,不要过早下定论,你既然是他的妻,就有资格对他表达不满。”
宁澜望向天边的云彩,语气傲然地说道:“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让女人受了委屈也要不声不响?我们为人妻对夫君忠贞,夫君也该对妻子别无二心才对!”
木云望着宁澜的眼睛里盈满了崇拜,终于有一个人和她站在一起,和她有着相同的想法与追求。
木云展颜一笑,心中的阴霾烟消云散。
“宁姨,你真好!”木云挽着宁澜的胳膊,好像回到了幼年,在母亲膝下承欢的时光,又听见母亲对她说:“叶叶的夫君,不能有其他女人。”
“叶叶乖,按自己的心意活着,有宁姨懂你,永远支持你。”
木云走后,有一名步履蹒跚的老仆推着一架木制轮椅慢慢行来。
轮椅上端坐着年逾花甲的男人,眉目深邃,两鬓斑白,微微含笑的嘴角,透着温暖平和。
“阿澜,你是不是又要教坏小孩子?”
“哪有?”宁澜向前替男子理了理衣衫,已是秋日,他多病的身体受不得水榭里的凉风。
“明明就是你们这些男人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左拥右抱……”宁澜坐下来开始念念叨叨。
“好了,好了,真是越老越不讲理。”刘沧一听宁澜背书似的数落男人,就头疼得厉害。
宁澜翻了一个白眼,极其不满地说道:“沧哥,你也和那些俗人一般的见识,觉得叶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朱楼就该休了她?”
刘沧哭笑不得:“朱楼哪里能舍得休了叶叶,都已经躲到几百里地以外的边关去了。”
宁澜闻言,一拍巴掌,转怒为喜:“可不是嘛!叶叶就是当局者迷,朱楼才是那个没出息的,巡视边防是什么紧要的大事?怎么就等不得?叶叶再扇他十回八回的,我料想朱楼也写不出一封休书来,哈哈……”
刘沧看着宁澜开怀,也露出宠溺的笑,微风轻拂,相伴一生的两人,鹤发童颜,岁月静好。
木云放下压在心头的大石,全心投入到毓绣楼的事务中,她想着等朱楼回来,向他赔个不是也没什么,毕竟自己有错在先。
朱楼又不曾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喝了几口酒跑到一众同僚下属面前,不分青红皂白给了朱楼一耳光,实在是不应该。
这种行为就像一个丈夫喝几口马尿,当众寻妻子短处,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是一样不可理喻的行为。
三日后,毓绣楼开张,木云抱着小胖墩木鸿坐在对面的酒楼里,看着雁儿和小翔子两夫妻,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客流比她预想的好很多,虽然不及京城的毓绣楼生意兴隆,除去本钱,工人开支,一天入账几十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佳节,木云打算着加工一些有团圆吉祥寓意的帕子,在中秋那日,消费一两银子以上就免费赠送,先把毓绣楼的名声打出去,不愁顾客不认他们的图样和绣工。
“哎呦!”余婆婆轻呼一声,木云转头望去,却见原本坐在椅子上摆弄茶杯的木鸿,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伸着小手,一脸焦急的想要够桌子上的茶壶,两条小胖腿微微扭动,竟是着急迈步的样子。
“我的小宝贝呦!”木云惊喜,连忙将木鸿抱进怀里亲了一口:“木鸿真棒,刚刚八个月呀!那么着急要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