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泽反驳小胖子,让他不要出言不逊,谁想到他竟然随身带着一把匕首,我们都吓坏了,幸好木泽会功夫躲得快,小胖子正好被椅子绊倒了,不然就不只是划破袍子……”
“他经常如此欺辱同窗,你们为什么不对老夫讲起?”孙夫子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厉声问道。
“因为他祖父是县太爷,我们不敢得罪他……”另一个孩子小声说道。
朱楼抱起小鱼儿,回到茶室,坐到矮榻上,抚着他的小脸轻声问道:“小鱼儿身手那么好,为什么不打他?”
小鱼儿在朱楼怀里瘪瘪嘴,小声回答:“我是很想打他的,可是,我也怕打了他,会给娘亲惹来大麻烦。”
小鱼儿松开紧紧攥着的袍子一角,崭新的料子上裂开一条一扎长的口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哽咽着说道:“我娘亲为我的生辰做的新袍子,我好喜欢的,可是现在却烂成这样了……呜呜……”
朱楼抱紧小鱼儿,想到朱玦在京城的霸王样子,再看看他的嫡长子,在乡野之地受一个小小县令的子弟欺辱,心尖处攸然一痛,他轻轻摇晃着身体,擦干小鱼儿的眼泪,柔声安抚:“小鱼儿从今以后可以不再忍耐,谁欺辱你都可以打回去的。”
“可是,他爷爷是县令,整个吴县都归他管……”
“你父亲比他爷爷的官大,不用怕他。”
“你认识我父亲?”小鱼儿在朱楼的怀里抬起头,瞪圆了眼睛。
“当然认识。”朱楼试探着问道:“你娘亲是怎么跟你说起父亲的?”
“我娘亲说父亲在京城,是做大事的,所以很忙很忙,可能忘记了来看我。娘亲要我好好读书,明日去京城读书做官时,我就可以自己去找父亲了。”小鱼儿畅想着长大以后去找父亲:“所以,小鱼儿一定要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将来去到京城时,才能让父亲知道小鱼儿是个好孩子。”
朱楼的眼眶一热,他将下巴抵在小鱼儿的头顶,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木云坐在毓绣楼柜台后打算盘,虽然知道小鱼儿跟着朱楼学棋会晚回来,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算盘珠子也和她作对,一篇账目算了几遍都是错。
偶然间一抬眼,看见朱楼抱着小鱼儿走进门来,孩子趴在朱楼肩头不动,怎么回事?木云的心一紧,提裙迎上来,一边要接过小鱼儿,一边急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楼没有将小鱼儿交给木云的意思,只是轻声说道:“没事,睡着了而已。”脚步不停,抱着孩子向后院走去:“哪个是小鱼儿的房间?”
木云快走几步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朱楼认得这个屋子,就是上次夜里逃避追杀,与木云重逢的那扇门前,他当时还以为屋子里藏着木云的情夫。
朱楼将小鱼儿轻轻放在床上,木云去解小鱼儿的衣服,发现袍子裂开一个大口子,朱楼在此时也说道:“把他的袍子缝好。”
小鱼儿很爱惜东西的,木云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她皱着眉头,口气生硬的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楼淡淡的道:“只是小孩子们打架……”
“打架?伤到了哪里……”木云连忙拉过小鱼儿的手,撸起袖子检查,摸上小脸,仔细端详。
朱楼想告诉她没有伤到哪里,但是看她紧张的样子也不会听他的话,等到木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确认没有伤痕,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后,朱楼才开口说道:“只是割烂了袍子,小鱼儿很心疼他的新衣服,你帮他缝好就可以了,和他打架的那个孩子,我会处置的。”
朱楼的“处置”两个字让木云听出了一丝杀气,她连忙说道:“都是小孩子,没什么大事,就不要为难他吧!”
朱楼嗤笑一声,冷冰冰地说道:“为难?一个小小县令的孙子都敢欺辱我朱楼的嫡长子,骂他没有父亲,是个贱户?还敢拿匕首威胁逼迫,本官的儿子害怕他家势大不敢吭声,不敢还手?”
朱楼静静盯着木云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是不是应该告诉小鱼儿,他的亲生父亲可以让他在靖朝横着走,别说一个县令侄孙,就是皇子皇孙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朱楼走后,木云坐在床边,抚摸着小鱼儿的额发泪流满面。
第二日清晨,小鱼儿醒来第一时间就去找自己的小袍子,昨日裂开的一角表面看来完好无损,翻开里面细看才会发现织补过的痕迹。
木云和余婆婆正在摆早饭,看见小鱼儿穿着昨日的小袍子推开房门,绽开温柔笑意招呼道:“小鱼儿早啊!”
“娘亲早安,余婆婆早安。”小鱼儿欢快的就像晨间的小燕子,叽叽喳喳的说起昨日的文章解得好,被孙夫子夸奖,小伙伴祝他生辰快乐,分给他几块糖果,就是绝口不提曾被辱骂欺负的事,木云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已是酸涩一片。
“可是,娘亲,昨日我也丢人了。”小鱼儿突然垂下眼眸,黯然了神色,低声说道:“我又哭鼻子了,还当着朱夫子面,他会不会嫌弃我?”
“小鱼儿很喜欢朱夫子吗?”木云抚着小鱼儿的头发,温声询问。
“喜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就是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想要和他亲近。”小鱼儿眨着盛满困惑的大眼睛,喃喃低语。
木云将小鱼儿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免得眼底的哀伤溢出来。
她柔声道:“朱夫子不会嫌弃小鱼儿,没有父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父亲来寻小鱼儿了。”
“娘亲说什么?朱夫子就是我的父亲吗?”小鱼儿挣脱木云的怀抱,不可置信的提着小袍子在屋子里转圈圈。
“是的,朱夫子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很喜欢小鱼儿的。”木云向前拉住小鱼儿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蹲下身平视着小鱼儿,轻声道:“小鱼儿有一个做大官的父亲,是豪门贵族的长子长孙,再过几年就可以去国子监读书,有家族扶持,仕途平坦……”
“娘亲,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小鱼儿对木云所言并无感触,只是被突然的变化扰乱了心绪,在他的认知里,有母亲在的地方才是家,有母亲陪伴的岁月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