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地眼神,盯视着木云,仿佛在看一个犯人。
木云想不知道他的事情都不可能,不到而立之年,已是正二品的刑部尚书,多少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据传说刑部尚书至今妻位空缺,身边只有三个姨娘,很多高门贵女对他趋之若鹜。
听说玉姨娘最得宠,只有她育有一子一女,其他两位姨娘多年无所出。
木云嗤笑,朱玉以为算计了她,朱楼就是她一个人的?为什么跟了这么多年,还不肯给她一个妻的名分?
因为,妻位利用好了,就是一步登天。
从前的木云也傻傻的以为,他们兄妹情深似海。
世事变迁,九死一生后的木云发现,那个男人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踩着尸骨向上爬的野心家,儿女私情于他,不过是饮茶时逗逗猫,喝酒时拍拍狗。
虽然,木云连那只猫狗也算不上,可是,想一想木雨……
若没有父亲的算计,无情的养兄和奸滑的养妹,一对有情人,彼此恩爱,岁月静好。
她这个不速之客,偏偏撞去他们之间,木云只想骂自己一句活该。
只是……木云静静的望着床榻上,睡得扁扁乎乎,像一只肥猫在打着轻鼾的小鱼儿,心里难过非常。
若是被朱楼发现,只凭着小鱼儿的一张脸,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他可以不喜她,弃了她,但是,不可能让他的孩子流落在外,虽然,他也不会爱这个孩子,这就是这个世间的男人,血脉比什么都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应该把生意做大,在各地开分店,不能让小鱼儿继续待在吴县。
朝廷表面风光,皇上老迈,三王早晚会有一场厮杀,吴县的情势最复杂,连刑部尚书都能被追杀,谁是最后赢家,如今还不分明。
北面的义王占地广大,兵强马壮,只是其人刚愎自用,难成大事。
南面的礼王占地富庶,为人表面礼贤下士,实则喜怒无常,私德有亏,胆小怕事,没有君王气度和实力。
只有处在中间的信王,暂时看来要比其他两位更适合做皇帝,只是一没兵马,二没银钱,他的路最难走,受两位皇兄的夹板气是经常事,信王每次都能做到云淡风轻,可见其才。
木云思虑半宿,决定渐渐向信王靠拢,给自己的儿子留一条后路。
只是可惜了书院的孙夫子,那可是历朝历代出帝师的孙家出来的人,木云只知他是孙家长房出身,年近花甲,本是来吴县静养,无意中收了几名合眼缘的学生,小鱼儿能被他老人家看中,她高兴了很多天。
如今,她打算带着小鱼儿四处为家,还能遇到如此优秀的夫子吗?
檀烟袅袅,茶香阵阵,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含笑看着他的学生为他斟茶,那个落魄氏族的小小少年,短短几年间就身居高位,绝不是他教导了几天的结果,此子绝非凡物,想到来吴县收的新学生,有一个孩子的行止气度和他真有几分相像,于是,淡笑着开口:“老夫收了一个新学生,和你有几分相像,每次教授他都能让老夫想起你来。”
“哦?像我一样沉闷无趣?”朱楼放下茶杯,挑眉询问。
“哈哈哈。你也知道你小时候有多无趣。”孙夫子抚须大笑,他的这个学生小时候不苟言笑,课业上勤勉,为人却太过深沉。
孙夫子想到小鱼儿的样子,对朱楼说道:“你呀!一定要看看那个孩子,若不是不姓朱,老夫都以为是你把儿子扔来吴县了,那少年老成的小模样,就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了老师的话,朱楼有一瞬怔愣,他想到了和朱玉的儿子,和他一点都不像,被母亲和朱玉宠得娇气,养得瘦弱,像一朵娇花,金堆玉砌的养大,三天两头的生病,他每次见到那个儿子都在心底升起一丝厌烦。
“哎!快到上课的时辰,小鱼儿马上也要来了,那个孩子是不会迟到的。”孙夫子看了看天,对朱楼说道:“你一定要认识认识你的小师弟。”
“小鱼儿?这个名字有趣。”朱楼含笑,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心生欢喜。
“因为这孩子生在洪水中,又是他娘亲在洪水褪去后,扣着淤泥里的死鱼填饱肚皮,才能养活下来的孩子……哎,那年的杨家村可是全村覆灭,他娘亲硬是抱着他爬出来了……”
杨家村全村覆灭?曾经他也以为都死光了,可是昨晚见到的女人,难道是诈尸了吗?
朱楼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命还真是硬呢!
“杨家村幸存下来的?”朱楼一边斟茶,一边和老师闲聊。
“哎呀!老夫这肚子疼呢!刑部尚书这茶,老夫一介白身受不起呀!”孙夫子连忙起身:“老夫去一趟茅房,一会儿你小师弟来了,你先教导教导。”
朱楼看着孙夫子的背影苦笑,果然一本正经的孙夫子就不是真的孙夫子,没正形才是他的真面目。
朱楼自斟自饮,思绪飘远,一个乍听老成,细听却带着一丝奶气的问安声传来:“孙夫子早安,学生木泽请夫子安。”
朱楼循声望去,一个小小身影正在门口端正的行学生礼。
朱楼勾唇,这就是孙夫子口中的小鱼儿吧!
“孙夫子出去了,你先去温习昨日的功课……”朱楼温声提醒,却在孩子抬起脸时,眯起了眼睛。
小鱼儿没听见孙夫子的应礼,却听见一个陌生的男音,抬头望去,一个英挺威严的男人正端坐在孙夫子常坐的茶案旁。
于是,继续行礼:“大人早安,学生这就去温书,等候孙夫子。”转身欲走,却听男人说道:“不急,你过来,我先考考你。”
朱楼向小鱼儿招手,看着孩子又行一礼,应答一声:“好的!”才迈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稳重端方,这个孩子被官门出身的人精心教导过。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朱楼平视着小鱼儿,眼神深沉。
“学生姓木名泽。”
“哪个木?”
“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木。”
朱楼眉眼含笑,轻声问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小鱼儿难得的停顿片刻,低声答道:“学生没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