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急诊救人,需要家属或病人签一份《自愿剪损衣物声明》。”
题安良久无语。
他末了说了一句,“刚才多有冒犯,我跟您道歉。”
医生司空见惯地笑了两声,“没关系警察同志。
我也知道这种颅脑损伤,应该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就做检查,然后推入手术室抢救。
我也不愿意本来可以靠轮椅,甚至自己站起来的伤者,现在躺在病床上,连什么时候醒来都不确定。
但我们赌不起。
我们被骂怕了,也被罚怕了。
上个月,我们科室一个医生辞职了。
他值班急诊的时候,一老太太呛咳了,还挺严重。
老太太送来时候已经窒息了,他给紧急心肺复苏加开放气道。
抢救中不小心把老太太一颗假牙弄掉地上了。
老太太得救了。
他气还没喘匀呢。
家属一拍桌子。赔钱!
老太太假牙呢?
那可是进口的假牙,一颗牙一万。
这种事情太多了。
抢救时候病人手镯被磕了。
赔钱!
进口顶级翡翠。
幸亏急诊的清洁工,没把那磕下来的一小块所谓翡翠扔掉。
医生气不过,拿着翡翠去鉴定。
三十块钱一个。路边有的是。
这家属看讹不成就耍赖,找了一帮医闹来急诊闹。
横幅一拉。门口一坐。
弄得医生护士人心惶惶的。
急诊,那是救人的地方啊!
医院和那些人耗不起。
最后赔了一万块了事。
急诊的医生开玩笑说,什么东西进急诊走一圈,身价都倍增。
所以,警察同志,您说,我们敢吗?
损坏一点东西都尚且如此,何况是风险这么大的手术。
手术同意书是我们医生的最后一道防线。”
题安也不知道该指责谁了。
他见过医闹。
知道这群人的毕生时间就是和医院拉扯。
你跟他讲法律,他跟你讲制度,你跟他讲制度,他跟你讲道理,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人情,你跟他讲人情,他跟你耍流氓耍无赖。
但他看向申曼的病房。
他无奈地说:“整个社会为一小部分人的行为买单。
人们以为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承担后果是所有的患者。
人们已经在无形中全都为这件事买了单。”
医生说:“我都怕我哪天需要抢救分秒必争的时候,面前放着一摞这同意书那同意书。
我们也遇过暖心的患者。
可以说,五十个患者里面有一个无赖。
但这一个无赖,就能让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