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完礼,阿六几人便赶忙退下,待到走出一段路程后,阿坤才道:
“这齐王殿下不愧是心怀天下之人,竟是半点未将儿女情长挂于心上,只是可怜了那纪家姑娘。”
阿六却并不是特别赞同阿坤的话,但到底是旁人的事儿他也不好过多非议,出声阻拦了几句便作罢了。
而苏瑾珩呢,并不知道自己淡漠的神色竟是叫人这般猜测,而是端坐在水榭里,执着笔在纸面上落下最后一笔。
“拂柳春风花渐浓,酒傍庭前笔墨砚。
万尺潋滟归平淡,无憾明月今去远。”
诗是好诗,就是伤感了些。
但澄明也清楚,自家主子这是在以景喻人呢。表面上极为享受这春日的好风光,可当生活重新归于平淡,又怎能不遗憾他那远去的明月呢?
旁边的宫女见状,忙呈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印章,各式印章摆了满满一托盘。
澄明略看了一眼,便瞧见了纪言蹊送苏瑾珩的那支也在里面,于是赶忙挥了挥手,叫宫女退下。
宫女不明就里地端着托盘退下,澄明这才松了口气。
“哎哟喂!”
“溪儿!”
“啪——”
毛笔应声而落,摔在洒金宣纸上拖出长长的墨迹,而后又滚了几圈,落于苏瑾珩那身锦袍之上,染开了一朵墨花。
旁边侍候的大太监见状怒斥,“何人在此喧哗,惊扰了齐王殿下大驾!还不快快前来认罪。”
两名身着牙色宫衣的宫女急忙小跑到水榭前跪下,颤抖道:“奴婢们并无惊扰齐王殿下之意,请齐王殿下恕罪。”
苏瑾珩将衣袍上的毛笔捡起,重新置于笔架之上,低头打量了两个宫女好一会儿,冷不丁地问了句:“谁唤蹊儿?”
“回殿下的话,奴婢贱名溪儿。”其中一个身形较瘦的宫女答道。
“抬起头来。”
那宫女闻言有些紧张,垂在两侧的手捏着裙摆慢慢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漂亮的面孔,却不是苏瑾珩记忆里的那个人。
苏瑾珩略显失望的收回视线,低声到:“这名儿不好听,改了吧。今日之事便恕你们无罪,退下吧。”
“是。”
两个宫女闻言,忙不迭地互相搀扶着跑开了。
这场戏旁人瞧得云里雾里,但澄明却是门儿清的,宫里有个规矩,宫仆的名字中不得含有宫中贵人之字,想必这名儿之所以不好听,是因为纪言蹊吧?
瞧了眼书案上被墨汁毁了个全的洒金宣纸,澄明想了想开口提议到:“殿下,今日这书法怕是也写不成了,不如咱们出宫去看看?说来,您也许久未回王府了呢。”
苏瑾珩自然知道澄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说是出宫去看看,可这看的人怕是意指纪言蹊吧?
“不必了。”苏瑾珩果断地拒绝道,“今日春色正好,还是莫要辜负这好时光了,换沓宣纸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