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宿净散人的本名、家室,这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那些个说书人和评书们,开始了丰富的联想和创作,让这个故事变得栩栩如生起来,并且成为了经典的唱段,家们,也在对这件事进行加工。
而这位知情人士,朱翊钧还真的知道是谁。
这股风力舆论,突出了一个贵圈真乱,这完全是万士和在皇帝的授意下,对合一众这个教派的性质进行定性,一个邪祟的教派,一个寻到孕妇,剖腹取出脐带血谋求长生的邪门教派。
这种定性,也是一种分化,合一众的信众,也不一定全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侍奉王仙姑。
正月二十日,阳光明媚,小皇帝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文华殿,开始了每天的工作,廷议。
而朱翊镠十一岁了,现在要在侧旁听,朱翊钧真的把潞王当继承人在培养。
而潞王毫无恭顺之心,在左顾右盼,他觉得哥哥委实是辛苦了,这一年到头就歇了五天,从初一到初五,之后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忙碌,朱翊镠很难明白,自己的皇帝哥哥,哪来的那么大的热情,即便是皇帝反复告诉他,谁为万民奔波,谁为万民之王,朱翊镠可以理解,但是他做不到。
按照张居正的说法,朱翊镠既没有心怀天下的弘,也没有为国事坚持不懈的毅,他只有对万国美人矢志不渝的追求,这是朱翊镠的毅,他对国事没有太多的热情,在他看来,他若是做了皇帝,大抵和父亲一样的懒散,平日里上朝不言语,批阅奏疏都是啊,对对对。
群臣见礼之后,都看向了站在皇帝身旁的潞王,虽然皇帝早就告诉了廷臣们,这小子现在也要御门听政,积累一定的政务经验,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漫不经心、左顾右盼的潞王,面色严肃、沉着沉稳、处事张弛有度,已经完全具备天子威严的陛下,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个画风。
对于目前的廷臣而言,他们宁愿选择陛下,陛下的心狠手辣,恰好适合做君王。
硬要说的话,就是潞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户科给事中傅作舟,论劾南京礼部尚书潘晟,互相属托党庇、结恩报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岳、兵部郎中吕若愚皆为同乡,大臣徇私理当革罢归乡。”坐在左起第一个的吕调阳如常主持起了廷议,第一件事,就让在场的廷臣议论纷纷,连朱翊钧都皱起了眉头。
而潞王则是一脸迷茫,潘晟、张岳、吕若愚,都是何许人等,傅作舟为何要弹劾他们,潘晟真的在结党营私,还是诬告,该如何处置,听政的潞王完全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潘晟,张居正的座主恩师,潘晟、张岳、吕若愚都是楚党,职官书屏是个好东西,上面挂着牌子颜色不同,则所属的派别不同,弹劾潘晟其实目标是打击楚党,或者说趁着张居正赋闲丁忧的时候,对楚党穷追猛打。
“傅作舟并非诬告,三人的确互相属托党庇、结恩报怨。”吕调阳略显无奈的对皇帝说明了情况。
吕若愚的妻弟为祸乡里,张岳隐而不报,就是傅作舟弹劾他们的原因,张岳包庇吕若愚的原因是因为同乡,潘晟、张岳、吕若愚的确都是浙江新昌人。
“责令吕若愚今日起回籍闲住听用,潘晟、张岳二人,则策励供职,日后做事需要留心谨慎。”朱翊钧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选择了拉偏架,他只处置了吕若愚,而没有处置包庇吕若愚的张岳、潘晟。
张岳离乡多年,吕若愚妻弟为祸乡里之事,张岳的确知情,的确没有弹劾,但一定要考虑到大明信息传递的速度,张岳到底是在潘晟的授意下进行了包庇,还是还没来得及确认,都是值得商榷的事儿。
这是典型的剥皮见骨,是一种试探,对言先生之过者斩这条禁令的试探。
显然,傅作舟的试探是无效的,张党犯了错也会被处罚,但是不能用诛心、意欲为处置。
“臣遵旨。”吕调阳看了一圈,没有任何一位大臣提出异议,陛下的处置就算是廷议通过了,陛下摆明了要偏袒,廷臣们才不会自找没趣,这种同乡包庇,在大明极为普遍,若非张居正举着考成法非要破姑息之弊,这种弹劾,根本无法成立。
高拱当初联合杨博包庇晋党,京察大计,根本就是明火执仗的来,也没见那个骨鲠正气的言官出来弹劾高拱互相属托党庇。
吕调阳又拿出了一本奏疏,面色极为古怪的说道:“傅作舟弹劾海瑞投献,谄媚君上蒙蔽圣听,无骨鲠正气,不适合继续担任都察院总宪。”
“啊?”王崇古、王国光、万士和、谭纶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吕调阳,谭纶不敢置信,两只手摊开摆向了海瑞,惊骇无比的问道:“谁没有骨鲠正气?这一位?!”
“傅作舟是这么弹劾的,都察院共有二十四人联名弹劾海总宪。”吕调阳将奏疏递给了王崇古传阅。
传阅之后,文华殿罕见的沉默着,大家都打量着海瑞,怎么看海瑞身上,没有一块骨头是软的。
“诸位,海某真的没有骨鲠正气吗?”海瑞眨了眨眼,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哈!”月台之上小皇帝直接大笑了起来,廷臣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实在是天大的笑话,文华殿上立刻充满了欢乐的空气,傅作舟的弹劾属实是太过于离谱,以致于廷臣们开始狂笑不已。
“傅作舟的意思呢,因为海总宪骂过爷爷,嘉靖嘉靖,家家皆净,骂过父亲,奢靡无度,现在回朝了,却不骂朕了,就没有了骨鲠正气。”朱翊钧看过奏疏,给的批语就四个字,狗屁不通。
傅作舟这些言官觉得海瑞回朝之后,变成了谄媚臣工,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不再是怼皇帝宝具,这就不是骨鲠正气了。
“臣无能,鸡蛋里挑骨头,臣也言不出君过来,在臣看来,陛下勤勉如太祖高皇帝,奏疏从无一封留中不发,勇武如成祖文皇帝,自万历二年每五日阅视军马,万历三年每日操阅军马,风雨无辍,讲筵四书,融会贯通,处事张弛有度简繁有节,陛下之节俭,臣听闻尚且觉得过犹不及。”
“忠国、忠君、忠心,忠心是尽己之心,就是忠于本心,或者忠于自己的灵性和内心去行动、去做事,这是忠。”
“臣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责难不存在的事儿,臣要忠于本心去做事。”海瑞说明了自己为何不骂小皇帝的原因,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骂。
在他眼里,陛下的模样,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圣主明君。
张居正、戚继光、海瑞等等有为君子,早已经期盼已久,望眼欲穿。
“呀呀呀,朕就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儿而已,不足挂齿。”朱翊钧连连摆手,笑意盎然。
作者看明实录看到了万历十三年,始终没有看明白万历皇帝为何要清算张居正,张四维对张居正的反攻倒算,就像是在说:张居正虽然没有威震主上,可是他想要那么做了!这不是典型的意欲为吗?他没做,但是他想了,实在是不能理解万历皇帝本人的思考方式。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