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圣上烛照万里,并未听信这些微浮言。”
也就是说,公公的意思,就是荣国府暂且无恙了,贾政暗地里实为松了口气,只要荣国府无事,京城贾家就会稳如泰山,至于宁国府,荣国府众人,从心底,并未当成贾家人的族长,徒有名分罢了。
云公公说的也是实话,并未有欺瞒,毕竟荣国府的贾赦,闲赋在家,逛窑子是名满京城,任谁都能瞧见他的身影,而贾政又极为古板,在工部做事倒也勤恳,要说荣国府他们二人,和宁国府贾珍搅合在一起,攀附上,就算有进行攻讦。
朝廷也不会信,否则,堂堂言官那些人,早就上书弹劾了,与贾珍沆瀣一气?那还不如告其谋反,更为可信一些。
所以,有些折子,皇上看完后,未批红,直接罢折子,这些都是小云子伺候的时候瞧见的,所以说,贾家动一动,又不多能大动,爵位更不能招惹。
贾赦坐在那,发白的脸色也有些红润,心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
忽然,一个仆人进入荣禧堂,禀告道:
“老爷,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来了。”
小云子闻言,面色一整,老太君她们来了,赶紧起得身来,向着外间望去。
贾母毕竟是荣国太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纵然是天子见到,以示尊老爱老,也会给予几分薄面,当然前提还是贾家在朝堂中有人,就算是老太君入了宫,也只能去后宫,和娘娘们相见。
小云子为天使,起身以示敬老即可,实不需出外相迎,只是京城多有传言,贾家男子可不惧,但是女子应当多留意,国公府的门面,可就是这群女人撑起来的。
贾政还想问话的时候,听说贾母前来,脸色微变,迎将出去。
这时,
贾母已在鸳鸯、琥珀等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在廊檐下,又有丫头从后面拿着油伞跑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彼时,
天空灰暗一片,远处天际传来的闷雷声愈发紧促,庭院假山山石凹坑,树木枝干上,都仿佛感知暴雨将要到来一般,沉闷不动,至于泥土早已湿润未干,还在述说之前雨夜,伴随着微风,将一股刺骨的湿冷之意袭上邢夫人、王夫人、凤姐等人心头。
好似大难将至一般。
贾母迈过门槛,进入荣禧堂正厅,第一眼,自是为云公公那一身红色袍服所吸引,那是上三品内侍总管的袍服,苍老身躯一震,面色苍白,原本的云公公,都已经到如此地步了。
之前跟在内相身边,也不过是一个伺候的小太监,现如今平地青云,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洛云侯统领关外,那些跟随的心腹将领,不还是官身换了一遍,想到这,神色复杂了许多,三春他们的婚事,又想了许多,
“母亲,儿子不孝,累母亲花甲之年,还受此惊吓。”
贾政面色愁苦,快步迎上前去,搀扶着贾母,都是他无用,文官不怎么待见他,勋贵这边,又都躲躲闪闪,就算是北静王都叹气不语,他一个小小郎中,如何能把贾珍救出来。
云公公这时打量着满头银发的老妪,整容敛色,说道:
“荣国太夫人,圣上口谕,老太君也勿要着急,宁国府贾珍父子违背国朝律令,轻信妖道,霍乱京城,引为太平教眼线,证据确凿,圣上龙颜震怒,百官群情激愤,命咱家拿捕宁国府上下,只判主谋,余者轻判,爵位还需要来太君斟酌袭爵之人,报于陛下,还望贵府配合。”
此言倒是解释,也没有什么客套话,算是把宁国府的事,一并给托付于老太君了。
贾母闻言,转眸看向云公公,问道:
“这位公公,只能如此了吗?万般没有一点活路。”
毕竟是荣国太夫人,此刻身在荣禧堂中,许是来自冥冥之中两位国公的“瞩目”,心头自有一股底气,高声问道。
云公公皮笑肉不笑回道:
“老太君,着急也没用,圣上既命咱家处理宁国府的事宜,自是有着证据,以往都是三司会审,如今是三司六部同审,文官勋贵皆有答复,此案无从更改,是铁案,太夫人如要查问,可至宫中求见圣上,不过,依杂家看,太夫人还是另想法子为好。”
贾母一时间,沉默不语,云公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陛下是定下了调子,想要更改,难于登天,只能依次请动太上皇才行,可是去了长乐宫,必须要联系勋贵,最后,只能等贾敬来了再说。
邢夫人、王夫人脸上都有几分不好看,就算是薛姨妈,更是忐忑不安,她可没有见过宫里来的贵人,眼看眼前的人威风使然,隐约有些惧怕之意,就像是初次见到洛云侯一般。
云公公此刻的语气,多少还是有着几分不客气,自有几分心思在里面,陛下的决断,不容更改,就是有变数,也要有个说法。
瞧了一眼天色,问道:
“这时候也不早了,贵府尤夫人,如何还未找来?”
贾政就去问着一旁的小厮,寻人的事。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小厮禀告道:
“老爷,尤夫人没在院里。”
贾政面色一急,问道:
“可有去其他地方找?问一问西院的人,来往的丫鬟,人呢?”
不多时,又进来一个小厮,道:
“老爷,西院的丫鬟来说,尤夫人陪着大奶奶去了姚记商号,买一些糕点去了,已打发人去找了。”
“那好不快去,把人手,都带出去看看,马车备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