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
瞧着众人的脸色,惊闻噩耗,不免乱的方寸,可是宁国府嫡脉真的要死完了,牵扯的可不是一家两家,
贾母面色变了变,终究忍不住,急声说道:
“鸳鸯,扶老身过去,咱们一起,再去见见宫里天使。”
宁国府上下,老老小小都牵扯其中,此刻的贾母心头也有了一丝不妙之感,打算再亲自去见见宫里的天使。
这是执掌百年公侯之家的太夫人,还未彻底退化的政治嗅觉。
鸳鸯开口应了一声,然后与琥珀、翡翠等丫鬟,还有林之孝家的等一众婆子,搀扶着贾母,出了荣庆堂。
这时,王夫人、邢夫人对贾政与贾赦二人的安危提心吊胆,也随着一同向着荣禧堂而去,薛姨妈自也不好留在原地,与宝钗交代两句,只能随着王夫人一同前去。
因为一来是诰命夫人,二来都上了年纪,不比年轻媳妇儿、姑娘,纵然是见着中官、内监,也不需怎么避讳。
史湘云苹果圆脸上见着担忧,问道:
“林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林黛玉其实也有些担心前面的局势,怎么会这么突然,但见着一众大大小小的姐妹,迟疑了下道:
“这会儿外面都是内监,我们这般过去……”
不好再说,人一多,又不知传了什么话,
“前殿不要去,到后面的帘子,避一避,听一听也是好的,”
迎春等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一时间,钗黛,迎春、探春,湘云,就连王熙凤也起得身来,领着各自房里的丫鬟,一众莺莺燕燕,向着荣禧堂后堂而去。
此刻已近傍晚,天空乌云密布,疾风渐盛,庭院之中,黑幕如帘似雾,就是这样,雨竟然还未下下来,
荣禧堂中,
因外有近卫、小黄门把守,内里并未点着烛火,视线略显昏暗。
云公公还在等候着,贾政打发下人去唤尤夫人,故而,好整以暇坐在荣禧堂中一熘排开的十六张金丝楠木椅上,端起一旁的茶盅,低头品了一口。
顺便,还拿了糕点送入口中,果真是勋贵府邸,糕点的味道,不输于宫里啊,又想到了宁国府那边的事,贾珍父子就算后来保下性命,可是诺大的国公府,又是由何人来继承,这一点,怕是难了,会不会陛下留的一个后手,历来世家勋贵,夺爵位,不择手段的可不少,
吃了糕点,又喝了一口茶品,嗯?怎么有些发苦,刚刚喝的还好,如今吃了糕点,再入口,觉得有些难以下咽,细细品了一口,这是去年的旧茶,入口微涩,这位宫里的云公公一下子就品得出来。
其时,刚刚新春方过,南边的新茶还未到,京城自无新茶下来。
抬起细长眸子,看了一眼贾赦,脸色颓然,一副垂头丧气模样,本该是管家的大房,如今只能困守家中,
贾政在一旁陪着,则不敢坐,儒雅面容上满是苦闷之色,低头问道:
“公公,宁国府那边,可还有活路?”
云公公闻言,随着一声“哒”的声音,放下手中盖碗茶盅,白净面皮上竟堆起一丝笑意,云公公的威势,也是越发的威严了,只是因天光昏沉,荣禧堂中未点烛火,半边脸颊藏在晦暗阴影中,隐约有着几分可怖:
“如是旁人问,咱家说都不会说,但既是郎中相询,那容咱家细言一二。”
“还请公公指教,下官洗耳恭听。”
贾政面色恭敬,拱了拱手,往前面凑了凑,急声说道。
一旁的贾赦,这时也微微抬起头,仔细听着,试图寻找一线转机,真要是贾家威势不在,下坡路就在眼前,虽然他一向恼怒贾政,恨其母不公,可是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
云公公点点头,说道;
“那日大朝会,想来郎中也去了,登闻鼓响,严从上书,群臣哗然,物议沸腾,科道言官,内阁阁臣皆要严治威烈将军之罪,以正国法!甚至,更有人说,京城贾家嫡脉,不能约束族人,监察其恶,其间或有人揣测,贵府宁荣两支,早已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圣上大为震怒。”
贾政面色一变,心头“咯噔”一下,原本对贾珍遭难的切切心思,反而被对荣国府的担忧取代。
一旦落了口实,祸从口出,宁国府犯事,荣国府定然逃不了干系,一众族人那么多,贾家毫无出路啊。
这并非是手足之情,不及同族之谊,而是荣果府一旦出事,贾府才真正是天塌地陷,再无生还之路。
贾政急声道:
“公公,此为无稽之谈,宁国府和荣国府早就分了家,虽然近门,可是宁国府为贾家族长,荣国府就算是想过问,也无从问询啊?”
“贾郎中不必着急,是与不是,你们最清楚,据皇城司来报,恩科科举之后,你们主家拦着族人不准参加恩科,以至于闹得沸沸扬扬,再者嫡脉的家事,也被族人捅了出来喊冤,贾珠之死,大喊冤枉的人不在少数啊。”
话也不多,云公公坐在那,仅仅小声开了口,就把贾政说的脸色惨白,恩科的事,是他夫人拦着的,贾珠的死,亦然与他有关联,科举前,痛打贾珠,有些伤了肺腑,恰巧那几日,天色阴沉,夜冷,受了风寒,其后回来,就落下病根,反反复复,至于为何中举之日而去,他那几日在部里盘账,却也不知,听闻噩耗,痛不欲生,
云公公面色恭敬,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