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京,他自然高兴,却又十分忧心。因他忤逆父亲的意思弃武习文,盼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父亲可不像阿娘那般好说话,极其反对他入仕。
倘若发现他一意孤行,指不定怎么惩罚自己。
指望阿娘替他说情?阿娘只敢在父亲的背后搞小动作,不敢正面对抗找嫡母更不行,嫡母和父亲是一个意思找嫡妹?他堂堂男子,不能这么没出息。
阿娘说的没错,关键时刻还要靠兄弟。
想罢,北月朗整理一下衣摆,提提肩,打起精神步下正堂的台阶,大步赶往二哥的澹云轩。
穿过洞门,进入庭院,正好看到温文儒雅的二哥在哄侄儿玩。唉,堂堂世子,日常除了回典藏室值守便是躲在府里逗娃,不思进取,竟深得父亲的赞许。
偌大的府邸找不到一个知己,北月朗深感憋屈,大老远冲着二哥拱手作个长揖:
“二哥,救我!”
北月邕愕然抬眸,当看清是谁时,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喟然。
不消片刻,定远侯回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各府纷纷派人出去打听他的行踪,从而判断京中的动静。
“臣北月彦叩见吾皇,愿吾皇长乐未央。”北月彦在后林苑见驾,单膝跪地。
自今上登基后,便不许他双膝跪地。
丰元帝本来是让他作个揖便好,但此等不恭不敬,不君不臣之举,有违礼数,北月彦哪敢遵守?碍于众臣抗议,帝王只好允他单膝而跪,意思意思得了。
仁君之风范,显而易见,深得民间赞许。
“起来起来!”丰元帝一身常服,出来迎接。
他本来一人在水榭下棋,得知定远侯归来,欣喜万分,命人备好美酒佳肴摆在水榭中等候。本是故交,他连衣袍都懒得换,挽着风尘仆仆的定远侯入席。
“数年不见,你身体可好啊?”两人相对而坐,丰元帝语含关切。
“托陛下洪福,臣一切安好,陛下可好?”
“好,都好。”丰元帝哂然一笑,盯着昔日故交,缓声道,“倒是听闻昭儿不太好,一回来就吐了血,至今走不稳当。”
“那是她的命,出身武侯之家,自然要胆大心细。”北月彦笑道,“陛下不知,她在南州时听说有熊出没,不知天高地厚跑去看热闹,差点把小命交代了。”
“哈哈,此事朕听孙德成说过。”
“唉,”北月彦长叹,笑容无奈,“这孩子调皮,三天两头出去惹事生非,受伤的次数比长嘉还多,早就习惯了。”
“哦?”等侍女给二人斟了酒,丰元帝笑意未歇,状似轻闲道,“朕可是听闻,燕塞和南州的百姓对你这位大将军敬重有加,昭儿身为将军之女谁敢得罪?”
“陛下所言,亦是臣一直焦虑不安的。”北月彦语气沉重道,“我朝能打的将士太少,京城还好,然边地乡民无知,谁在自己跟前打胜仗便奉为常胜将军。
长此以往,传至外邦,天下只知我北月彦,不知我朝其他武将。万一外邦疑我国力,群起而攻之,将置我朝于险境。”
说到这里,他离席,肃然拱手郑重劝谏:
“臣恳请陛下慎重以待,倘若我朝武将林立,边境百姓全民皆兵。外邦必望而畏之,不敢轻易侵犯,可保我朝永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