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张,叫张莺莺。”张莺莺环顾四周说。
这间屋子很大,周围密密匝匝地排着桃木柜、紫檀木柜、酸枣木柜、朱漆柜等老式书柜,中间坐着紫檀平角条案、鼓式坐墩、硬榉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柳条编靠背椅,桌上笔墨书砚“文房四宝”俱全,四角放釉里赭花卉宝座,门口摆黄杨木雕八仙人物屏风,围着一大四小红木雕龙镶贝的沙发。整个屋子古色古香,像一个古家具展览馆。
“我姓史,叫史丹青。”史丹青自我介绍道。
这位叫史丹青的女生身材高挑,穿着流行的蓝色白边的连衣裙,留齐耳短发,直角刘海,看起来年轻、奔放,充满青春活力。
史丹青指着身边的男生介绍道:“这位姓刘,叫刘思齐。”
张莺莺端着茶杯喝着茶问道:“你们这里谁负责?”
“我们这里由李沧教授负责。”史丹青说道。
史丹青回头看了看落地式的西洋座钟又说:“李沧教授今天去北京大学讲课去了,快回来了吧。”
刘思齐补充说:“李教授马上就回来了,因为他下午要带我们去北平博物馆查资料,你在这里等一等。”
张莺莺有些顾虑:“李教授管事吗?”
“噢,李教授是北京大学考古学教授,兼大学院古物保管委员会主席和北平文物维护会会长,他是我们的领导,又是我们的导师,我们俩是他的研究生。”刘思齐说话的声音很青涩,像是喉结才发育完。
史丹青拿着一沓纸说:“你是来报案的吧,我们可以做个记录,等李教授回来,我们再向他汇报。”
“哦-是一个大案,你们可能做不了主。”张莺莺瞻前顾后说。
史丹青问:“什么大案?非得让我们李主席出面不可?”
“清东陵被盗案,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以及慈禧太后的陵墓被盗掘。”张莺莺一字一句地说道。
史丹青听了,瞠目结舌:“啊-这可是-惊-天-大-案!”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盗掘皇帝的坟墓?”刘思齐不敢相信。
张莺莺冷笑道:“哼,我说嘛,这件事你们做不了主。”
“谁说我们做不了主?我们可以通报公安局,协助我们处理呀。”史丹青不服气。
刘思齐慎重地说:“哦-这么大的案子,我们还是先汇报李沧教授吧,以防万一。”
“哎-喝茶,我这里有上等的龙井茶。”史丹青马上转移了话题,“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等一会李教授就回来了,他最痛恨盗墓和破坏文物的行为,肯定会竭尽全力处理这件事。”
刘思齐抬头看了一眼西式座钟,说:“你再等一等,我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李沧教授就回来了,李沧教授是非常守时的人。”
“当-当-当……”西式座钟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个瘦高个,戴着一副古董眼睛,修着三七偏分头,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进来。
那男子好像嗅到了一股香水味,寻着气味望去,看见一位漂亮的女士坐在红木沙发上喝茶。
张莺莺放下茶杯,正好看见一位男士走进来,她感觉到那位男士就是李沧教授,便礼貌地站起来。
“这位就是李沧教授。”史丹青赶忙介绍道,“这位是张莺莺女士。”
“您好!”张莺莺主动地伸出手。
“您好 !”李沧教授与她握手。
史丹青过来说:“张女士有个案子,说要亲自给你汇报。”
“什么案子?”李沧脱掉西装上衣,挂在衣架上。
“她说康熙、乾隆、慈禧的陵墓被盗了。”史丹青说道。
李沧先是惊讶:“噢-你看见了吗?”而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慈禧太后的夜明珠了,缀在一个阔太太的鞋上,这个太太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老公,叫谭学卿。”张莺莺诚实地说道。
李沧半信半疑:“有人把夜明珠缀在鞋上,这也太离谱了吧?连富甲天下的慈禧太后也没有把夜明珠缀在鞋上,而是含在嘴里。”抬头问:“这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是我在中央电影院亲眼看见的,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那颗在黑暗里发光的夜明珠,如果不是大家议论,我也不会相信。因为好奇,我还上二楼包厢,亲眼目睹了那颗缀在阔太太绣花鞋上的夜明珠。”张莺莺详细地描述道。
李沧追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我不认识。电影散场后我跟踪他们,他们住在永乐饭店402房间,我看到他们的住宿登记,那个男的登记的名字叫谭学卿。”张莺莺简要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颗夜明珠是慈禧太后的?”李沧接连问道。
“天下的夜明珠都被清廷搜刮完了,而清廷的夜明珠又被慈禧太后埋在了坟墓里。因此,夜明珠世间罕见,不是盗墓得来的,还会从那里来?况且,我家的亲戚住在遵化县马兰峪,他们说7月2日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第七师师长谭温江以剿匪为名进入清东陵,而且盗掘了康熙、乾隆、慈禧三帝的坟墓,使夜明珠重见天日。”张莺莺为打消李沧教授的疑虑,有理有据地说道。
李沧愤慨道:“噢-听到清东陵被盗掘,我很吃惊,也很痛心,如果真有这么回事,我一定会以北平文物维护会、大学院古物保管委员会的名义致电国民政府、警备司令部、公安局等司法和权利机构通报,并督促他们缉拿凶犯,收缴失窃的文物。”
“那好,既然李主席这么有信心,有魄力,我就直说了吧。明天上午12点钟,谭学卿和琉璃厂街的‘黄大师’黄百川在尊古斋交易这批东陵文物,你们可以通知侦缉队赶到现场将他们人赃俱获,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张莺莺直言不讳地说道。
“说的好,好主意,就这么办!”李沧听了她的话一下兴奋起来,连他这个谨小慎微的学者都认为这个方案可行,而且抓个现行。
李沧随即向两位学生安排道:“赶快以北平文物维护会、大学院古物保管委员会草拟报告,报送北平特别市市长、北平市公安局局长及北平警备司令部司令张荫梧,要求张司令派宪兵和警察于明天上午12点钟在琉璃厂街尊古斋抓捕东陵盗墓案凶犯谭学卿,抄送北平卫戍司令部司令阎锡山、南京中央政府蒋介石。”
“既然李教授已经将工作安排到位,我就告辞了。”张莺莺起身道。
“哎-你先别走,你还得填个报案材料,我们好备案。”李沧说道,“另外,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基本情况,以后怎么联系你?”李沧见她走到了门口。
“不用了,就算是你们查到的线索。”张莺莺头也不回就走了。
“哎……”李沧追了出来,已不见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