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呆了卫洵,也让卫凰心中杀意顿生。
卫氏姐妹是任你玩弄的木偶吗?碎掉一个,随意换一个相像的做替代品?
卫凰双臂微抬,空空荡荡的袖筒里什么也没有。她的袖弩送了出去,如若不然,卫凰很想趁着这个机会杀掉章北疆。
他已经是皇帝的弃子,这事虽然有风险,却值得一试。
卫凰微微垂眸,恬静的面孔隐藏了内里的惊涛骇浪。
仓促间起身的声音响起,卫洵已经站起来。
她发丝不乱神情冰冷,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能让人察觉到她的愤怒。
“回大人的话,”卫洵垂眉道,“夜小姐和小女姐姐无一相像,请大人明鉴。”
说话清清楚楚,谨慎又不卑不亢。
第二杯酒水入喉,章北疆惨淡地笑了。
他的视线从卫凰身上收回去,转头看向窗外。街市正是热闹的时候,有货郎喊着“冰糖葫芦,冰糖葫芦”缓缓走近又走远,章北疆方才扭回头。
他眼中有些潮湿,冷峻的鼻翼下嘴唇微动,最终笑出声。
“呵呵”的声音从喉咙出来,擦过牙齿的缝隙,像是被人从骨肉里挤出来,沙哑又难听。
笑完了道:“咱们得找到她。”
“姐姐已经死了。”卫洵的声音很平淡,不悲不喜。
“她没有死,我知道。”章北疆大口喝酒,葡萄酒饮尽,琉璃盏被他捏碎在手中。
卫凰转身离去。
这一次却是卫洵叫住了她。
“夜小姐,请留步。”
她站在卫凰面前,因为自己身高的变化,卫凰觉得她似乎长高了不少。虽然瘦了,但身上有隐隐的药草气息,神情波澜不惊,进退应矩。
遭逢变故却在地狱中偷生,周全自己还要护住姐姐留下的养女,小小年纪的她,已经逼着自己长大了。
卫洵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双手呈上。
“见姐姐脸上新伤未愈,这个给你。”
四周的喧哗突然退去,卫凰感觉自己似乎站在故宅的院子里,小小的卫洵举起药膏道:“姐姐身上有伤,这个给你消疤。还有一瓶,给姐夫擦腿。”
得益于卫洵的药膏,那些在战场上得来的新伤旧疤,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卫凰下意识抬手接过瓷瓶,手指轻抚卫洵的肩膀。前些日子在马车中,章北疆用匕首划破了卫凰的脸。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是边缘灰红色的痕迹,让她担心会落下疤痕。
“是消疤的吗?”
“是的。”卫洵点头。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卫凰担心卫洵或者小姝身上有伤。
“以前我……”她略一犹豫,方缓缓道,“我姐姐从军中回来,身上大小伤疤很多,要时时涂抹。我就随身带着……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她答得诚恳,答完后退回去,又规规矩矩坐下。
卫凰道谢转身,泪水瞬间蓄满眼眶。
为免被人看出端倪,她一路走下台阶。沐风正等在那里,见卫凰出现慌忙迎上去。
“东家,”他道,“大东家有何指示?”
卫凰神情微怔,旋即想起来。
在伙计们心里,西市赌场妓院钱庄这些生意幕后的大东家是章北疆,而她只是台前做事的。
“章大人怎么没有去行宫?”卫凰答非所问道。
沐风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往楼上瞄一眼,低声道:“陛下如今信任新任禁军统领左之航,使唤章大人去帮左大人排好兵马,就卸磨杀驴把章大人赶了回来。美其名曰京都的守卫更重要。”
原来是这样。
左之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