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楠做出的照壁上刻着六个字：“积善行，思利他。”
绕过照壁，一眼便见正厅门外立着几个精壮的男人，各个翻折衣袖提着棍棒。见卫凰进来，顿时如饿狼扑食般围了过来。大厅内立刻跑出来一个男人，张开手臂护住卫凰。
看他的穿着打扮和年纪，该是这小姐的父亲夜老爷了。
“凰儿，你快走！”
卫凰如遭雷击立在原地。
凰儿？
这家小姐，也叫凰？听父亲说她这个名字是跟人抢来的，因为贵重惹眼，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少。怎么这深深的坊街里，便有一个女子和她同名？
或许是同音不同字呢。
卫凰这么想着微微回神，便见正厅内走出一个男人。
他约么四十来岁，一身青黑长袍，看穿着打扮似是账房先生，可手中盘着两颗铁球，却又添几分耍横阴狠之气。
树荫下他的面容逐渐清晰，三角眼、塌鼻梁、鼻上一道横疤，抬眼向卫凰看来时，像是在用一把剃刀刮着别人的肌肤。
一寸寸，刮到骨头里。
“鄙人宋棵，见过夜小姐。”
夜老爷护在卫凰面前，提气道：“欠债还钱，你们把铺子拿去罢了。跟我女儿无关！”
“你那铺子本就抵给了咱们钱庄，拿不拿的有什么分别。早听闻夜小姐乃西施再生，我家老爷十分看重，想娶来作第七十二房妾。既然小姐回来，这便走吧。”
夜老爷闻言大惊，又悲又恼，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刀，便朝宋棵砍去。看那招式，倒像是曾在军中待过。可他的胳膊似乎使不上力，刀刚举到半空，便掉落下来，引得宋棵带来的护卫们哈哈大笑。
夜老爷又羞又恼，大喝一声举拳便上，可拳头刚刚前击，便有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不动声色化去他的力量，把他拉回来。
“爹爹，”卫凰道，“欠债自然要还钱，钱没有了，以后再挣。人没了，就回不来了。”
夜老爷惊讶地向卫凰看去，似乎想掀开幂蓠看看里面是不是他的女儿。可未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宋棵道：“小姐倒是个明白人，这便跟我们走吧。”
卫凰摇头道：“宋老板听清楚了，我说的是还钱，可不是还人。”
可是夜宅哪里还有钱。
夜老爷一张脸皱得如桔子一般。
“我把这宅子卖了，你们且等两天。”他对宋棵道。
宋棵再次笑起来：“一千两白银，你们这宅子值吗？”
卫凰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看。
这宅子不算太大，前后三进，大约能值两百两。
欠下的一千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好在她有。
“取纸笔来。”卫凰道。
宋棵有些莫名其妙。
早听说夜家小姐擅书画，难道要当场画钱？
好在丫头机灵，立刻从屋内捧出笔墨纸砚。院子里没有椅凳，她弯身弓背，让卫凰把纸张铺在她背上。
卫凰只草草写了几个字，便折起交给宋棵。
“小姐是耍弄鄙人吗？”
宋棵看着纸上简短的几个字。
“一千银交付，欢字。”
没有印鉴，不是飞钱银票，行文更非欠条。
卫凰点头道：“派人去德隆票号，长乐坊那一处的，给甲字一号柜看这个，立支银票。”
她说得一本正经，似乎这是极寻常的事。
宋棵的脸色变了。
或许……
做地下钱庄这么些年，听说明面上的票号里，有一种暗银。无需飞钱银票或者存单支取，只需要一句约定的暗语，和特定的字迹，便能取出。
这夜家小姐，怎么会有那样的本事？
万一有呢？
宋棵神情变幻一刻，便喊了近前一个伶俐的小厮上前。
“拿着去试试。”他开口道。
那小厮飞也似地去了。
院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宋棵盘着铁珠子若有所思，夜老爷捡起大刀满脸疑惑，只有小丫头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今日那卦师才说小姐要做皇后娘娘，小姐这就可以随便在票号提钱了？这当中莫非有什么玄妙？
众人在院子里僵持着，直到那个去票号拿钱的小厮冲进来。那小厮向宋棵耳语几句。宋棵紧紧地盯着卫凰，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