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静哄好了夫人, 又开始每天一日三趟的往堤坝上跑。
只是他想起昨日与陈秀娘的谈话,心中感慨良多。
本来他当初以为陈秀娘开铺子只是觉得无聊,所以也就随了她去, 反正他也并不觉得女子一定要待在后院相夫教子,有自己的事做也算是个慰藉。
可他没想到的是,从他兼任了河道同知开始, 陈秀娘就一直担心他银钱不凑手, 此番动作全是为了尽量筹措银钱, 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在朝廷所有派系的官员中,有两种是接触银钱最多的,一是巡盐, 二就是河道。
盐就不必说了, 官府对于盐引的发放几乎决定了盐商的生死,相关官员所获孝敬自也是不少。而河道虽然不像贩盐那样暴利, 可是每次朝廷支出的防汛银都是以几十万两计的。
而除了黄河每年的防汛银外,一些特定运河还有疏浚银、加培银、修砌银、岁修徭夫的工食银等支出。
这些零零总总加到一起便是一笔数量庞大的银钱支出,而河银下发往往又会经过多个部门,层层盘扣下来, 在用到治河上的便少之又少。
一些稍有良知的河道官员还会将这所剩不多的银子用在治河上,另还有一些就只会做表面功夫了, 反正河堤已被冲毁, 被毁之前是用什么材料建的又有谁知道呢?
何文静虽然心里早有准备, 只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气愤。
真是贪官误国啊。
如今曲定境内的各处堤坝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他每日观察水位上升情况,便发现黄河水水位每日上升的速度正在加快。
何文静担心上游又如去年一般雨水不停导致河水暴涨,为保险起见,便令坝头又将河堤再加宽加高, 。
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本以为今年黄河沿岸各处堤坝皆已重修,必能抵挡住汹涌洪水,却不料半月之后何文静就接到了急报,称黄河主堰口溃堤,洪水已经灌入徒阳运河,正携了滔天之势往曲定而来。
何文静大惊,再顾不得其他,立刻起身去了布政使司府,申请调拨两膄疏浚船前往萧江和清江汇集的江口疏浚。
郑启平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可如今情况再派船前往不仅不一定有用,说不定到时撤离不及,直接连人带船一并卷入洪水之中。
这事他做不了主,只得报与布政使范名决断。
何文静在堂上等得焦急,而郑启平在将此事报与范名之后,果然得到的答复也是此时情形危急,暂不可行船。
郑启平也在心中叹气,这事本就是无可无不可,范名这样做也是谨慎起见,毕竟若是在这关头两船疏浚出了差错,这责任便是他也担待不起。
可他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何文静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个结果,气极反笑,这些大人们竟为了头上的乌纱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他甩开阻拦他的郑启平,径直往布政使司后衙而去,称要亲见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