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娘走到厨房,就见同住的刘大嫂已经在灶上做饭,便先搬了凳子摘菜,准备等她熄火后再做。
而本来之前还赶三赶四架火烧柴的刘大嫂,见陈秀娘进来了,反而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连切菜的笃笃声都慢了下来。
陈秀娘在一边看着,抿抿唇,暗暗吸了口气,仍是继续摘菜。
因为不舍得弟弟吃苦,陈秀娘并不像刘家大嫂那样,炒菜连素油都舍不得放,而是专门熬了一罐子猪油,炒菜或是做汤时她都会挑一些出来放进锅中。就这已是比在家中时差了许多,因此隔三差五的,她还会给弟弟蒸上一碗鸡蛋羹。
也正是因了此事,她跟这刘家大嫂才会结下梁子,或者说是被她发现刘家大嫂偷用她的油,甚至还偷拿她的鸡蛋后,对方恼羞成怒,开始单方面找茬。
陈秀娘本来体谅她一个寡母带着幼儿讨生活不容易,加之她自己也是同样的处境,也没想与她计较什么,谁料对方竟觉得她软弱可欺,愈发得寸进尺。
于是她也只好端出架势,由此两家人便开始不对付起来。
刘大嫂觉得自己现在算是占了上风,因此愈发得意,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陈秀娘怕弟弟饿着,看她这样,眼珠一转,便站到厨房门口对着屋子喊道:“寅哥儿,寅哥儿,快过来帮姐姐摘菜,一会姐姐给你煎鸡蛋吃!”
话音刚落,一边的院子便冲出一个小人来,不过却不是陈寅,而是刘大嫂的儿子刘旦。
“娘!我也要吃煎鸡蛋,我要吃鸡蛋,我好饿啊,怎么还没开饭?!”刘旦比陈寅小一岁,不仅嘴馋而且喜欢撒泼,稍有不如意便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陈秀娘来这里不久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
“我的活祖宗,别扯娘的袖子,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刘大嫂一时只觉手忙脚乱,袖子刚从儿子手中扯出来,手中锅铲还未翻几下,刘旦已经开始在原地跺脚了,“我要吃煎鸡蛋,我要吃煎鸡蛋嘛!”
“好好好,娘给你做,给你做啊,马上就好。”刘大嫂忙不迭安抚儿子,抽空还转头狠狠瞪了陈秀娘一眼。
陈秀娘拍了拍手站起身,手指上染了点青色的菜汁,不过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径自将菜盆端出去打水清洗,等她回来,果然灶上已经没人了。
自从发现她熬的猪油和鸡蛋被人偷过之后,陈秀娘就把这两样放到了房里,厨房里不过放些酱醋。可是等她打开罐子后,还是发现被人用了一些,尤其是装醋的瓶子,瓶口的塞子都没塞紧,她自己是从来不会如此的。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陈秀娘轻轻啐了一口,只觉得这妇人实在是太讨厌了。又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以后她再存多些钱,早晚要搬离这个地方,自家单独租个院子。
想着刚才说的给弟弟煎鸡蛋,陈秀娘便又回房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她早知道寅哥儿不是那贪嘴好吃之人,刚才虽不过是为了将刘家那个磨人的小子招来,不过他们也确实许久没有吃过煎鸡蛋了。
嫩黄的鸡蛋和着青菜炒了一盘,糙米淘洗下锅后,陈秀娘又去坛子里夹了两只雀酢出来,放到盘中蒸上,姐弟俩的晚饭便算是做好了。
这一餐在平民百姓中已经算是丰盛了,毕竟三月不闻肉味的人家也多的是,可是陈秀年还是觉得有些心酸。这麻雀还是她自己在院中捕的,瘦小得没有二两肉,这东西最多只能算小荤,正经油水是没多少的。
等她明日卖了绣品,一定要去割上两斤肥肉回来给寅哥儿补补身子,陈秀娘给自己鼓气。
第二天清晨,因为急着把绣品交到绣楼,陈秀娘特地起了个大早,仔细梳洗过后,用细绢布将绣画裹了几层,小心的抱在怀中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