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每逢这种时候,空气会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田晞深深呼吸几次。
那年她和白砚江在东北拍一部网剧。
她是个打假期工的玩票,白砚江刚从一个胡团里放出来磨炼。
十八线导演十八线剧本十八线演员,两人的角色都还是镶边打酱油的。
有一天就是这样的天气。
当时在树林里,他们俩没镜头了,就在河边折了树枝,做了两根简陋的鱼竿钓鱼。
鱼线还是从她的假发套上拆下来的,鱼钩也是从道具那里顺的绣花针掰弯的。
但那天就是运气极好,空饵丢下去都能有鱼上钩,不一会儿竟然钓了一大桶。
整个剧组二十来号人啧啧称奇。
那个剧组十分穷,下雨的戏只能等老天爷真下雨的时候拍,驻扎地也是附近的农家。
她和白砚江心疼大伙熬夜上工,又雨打风吹。
把鱼提回住处,就借房东的厨房熬了鱼汤。
那是一个夏夜,雨格外大,大伙回来的时候全都冷的面色发青。
那锅鲜香奶白的鱼汤就那么被争抢着,配着馒头和榨菜吃得干干净净。
那天田晞负责烧火,白砚江负责把鱼洗干净煎过再掺水熬上。
他看起来那么干净文秀,却没想到厨艺如此好。
以致田晞喝过那碗的鱼汤,之后便觉得,再也没有谁的手艺比得上。
后来他们在一起,田晞是连厨房都不进的,而他只要在家里,就能负责把她喂饱。
而只要他不在,冰箱里的存粮吃完后,她要么是去吴悠那里蹭,要么只能吃外卖。
“在想什么?”聂闻屿撑着黑伞,为她挡住风。
第一滴雨点砸在地上,之后啪嗒啪嗒绵延不绝。
·就像砸在她的心脏。
她的心狠狠抽痛了几下,痛的她立即就弯腰蜷缩起来。
聂闻屿吓了一跳,
“怎么了?胃还痛吗?欧阳医生快来!”
欧阳医生赶来,就要为她号脉。
田晞推手挡开,夺了聂闻屿的伞提步就走:
“我自己回去,谁也不准跟来。”
“田晞!”
田晞回头,雨幕里抬起伞,露出满脸的泪光:
“算我拜托你聂闻屿,让我一个人待着。”
那目光中的悲凉,叫他一时丧失了动作的能力。
连天雨幕倾盖而下,风吼树摇,湖面波澜乍起。
聂闻屿就这样看着她踏上离岛的栈道。
一步步远去。
他徒留在这湖心孤岛,身处在酒店最豪华的别墅。
身边簇拥无数,却是被她狠心抛弃。
她满脸泪痕在想谁?她双目含悲因为谁?
她踽踽孑孓,独行风雨,在怀念谁?
他闭上眼睛,双拳松开又握紧,周而复始。
他应该进屋去。
隔绝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呵护自己的心脏。
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
他转身,仰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却孤独又落寞无边。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心软?
为什么会以为,分开一段时间就能消除她心里的怨?
为什么会自信,她就算对别人动了心,也最终会回到他身边?
田晞真真好狠的心那!叫他等到最后,只等来一个她答应求婚的消息!
他站立许久,忽然冲进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