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心头一沉。
明慧郡主也忐忑起来：“老先生，我……很严重吗？”
赵良也问：“难不成郡主肚子里也有虫，且马上就要熟了，要破肚而出了吗？”
老大夫压抑着怒气问道：“郡主是否需要屏退左右？”
明慧郡主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下意识点头，又看向远处毫不在意自己的儿子，红着眼圈摇头：“您说吧。”
老大夫沉声道：“郡主哪里是体弱多病，分明是被人常起殴打，导致内脏衰竭，如今还好好坐在这儿，无非是吃的补药好，补得表面光罢了。”
他顿了顿：“老朽医术浅薄，您是郡主，是有资格请太医的，不如去请个太医来问您调理身体，说不得还能有个七八年的寿数！”
这话一出，明慧郡主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如果不请太医呢？”
老大夫道：“那恐怕就是这一半年了。”
赵良不可置信：“这简直跟开玩笑一样！堂堂郡主怎会被人常起殴打……”
他想起黄子胜做的那些腌臜事，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极了：“……王八蛋啊那牲口！”
黄瑜从远处匆匆过来，先是看赵良等人的神色，然后垂眼看明慧郡主：“娘，您不能请御医。”
他这会儿看起来十分冷静：“父亲他已经死了，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可我还活着，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疼了我二十多年，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您想让我一无所有吗？”
他跪下来，握住明慧郡主的手：“我会竭尽全力给你找最好的人参灵芝来补，我会孝顺您，长长久久地伺候您的。”
他甚至流出眼泪来：“父亲是怎么打我的您忘了吗？我能熬到现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屈辱，旁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赵良被气笑了：“你吃什么苦了？怎么没听见大夫说是你被打得马上就要死了啊？”
黄瑜厉声道：“赵大人！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又去求明慧郡主：“娘！您看看我，您疼疼我啊！求您了！”
赵良气得没话怼，疯狂给季狸使眼色。说啊！你说啊！怼死他！
季狸没说话，她几乎能够确定明慧郡主的选择。
人生在世，就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郡主，人得先让自己活着，才去顾别的，这一点您得好好学学您儿子。”
季狸还是说了。
明慧郡主露出苦笑，看了季狸一眼，轻轻退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她：“白姑娘，谢谢你。”
季狸心里一沉。
明慧郡主哑声道：“大夫，您再给其他人也看看吧。若是还有人被害，就拿我来实验做出治疗手段吧。”
赵良看不下去了：“郡主你这是何必呢？！”
明慧郡主摇了摇头：“我自小就想要无条件的父母之爱，我父亲母亲不曾给我的，我愿意给瑜儿。更何况……”
她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笑意，只有黯淡无光。
季狸却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明慧郡主她已经重度抑郁，早就没有了求生欲，如今老大夫的话，黄瑜的话，催命，反倒是给了她一个终于不用支撑下去的理由。
她可以轻轻松松地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