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翻身上马,一声高喊:“那我们就先上全真,再入古墓。驾!”
马儿在老道的一声吆喝中,奋蹄疾驰,向着秦岭方向奔去。
“太爷爷,为什么郭襄太奶奶说自己甚幸之,甚苦之,甚惘之呢?”路上,宋青书问张三丰。
张三丰想了一会回答说:“她的父亲是北侠郭靖郭大侠,她的母亲是东邪黄药师的女儿,她天生便就高出世人不止一筹,对我等来说终其一生都不得的神功秘籍,对她来说与启蒙书籍一般,她上有父母疼爱,下有姐弟关心,又有神雕大侠杨过待她如亲妹,她这一辈子,遇难成祥,的确是甚幸之。”
“但她偏偏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求不得的痛苦中煎熬,也可谓是甚苦之。”
“她父母兄弟为国罹难,但偏偏又国破家亡,姐姐姐夫不知所踪,自己喜欢的人也躲着她不见,举目无亲举世无故,最终创立峨眉派,终生未嫁。又怎能说不惘呢。”
宋青书静静地听着张三丰叙说郭襄的生平,一种名为孤独的情感从内心深处向外蔓延,这种滋味他曾在刚下山的那几天每天晚上感受过,通他知道这叫孤独。
张三丰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宋青书本就话不多,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向北进发。
两人一路向北穿过成都至绵阳,越过剑阁至广元,翻过秦岭由汉中入陕,进入秦地已经是两个月后了,经历了成都的富饶,剑阁的险峻,秦岭的宏伟,终于来到辽阔的汉中,宋青书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如果说从武当到峨眉,他经历了红尘的磨练,那么由峨眉至汉中的他,便是经历了天地的洗礼。
如今的宋青书,个头再次拔高,已经堪堪到张三丰腰腹之间,脸上的稚态开始消散,一种属于少年人的气息在他的身上流动,而他的眼神中却掺杂着一种成年人才有的机警与通透。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破衣衫——那是四个月前下山时凌雪雁给准备的,衣衫翻山越岭后已经不能再看,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丝毫窘态,给人一种本就该如此的自然感。双腿双臂修长,透过破衣烂衫已经能隐隐看到瘦削的身躯上开始隆起的肌肉,细长的手指将黝黑而富有光泽的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依旧是一条马尾,脱去稚气的脸庞白皙如玉,宽阔的额头下一对修长的剑眉似要飞入鬓角,高挺的鼻梁下两片丹红的嘴唇时刻抿着,给人一种高冷严峻的感觉,唯有一对幽深的眸子,不论看向何处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若是此刻回到武当山,怕是连凌雪雁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少年同四个月前那个稚嫩的孩童联系起来。
张三丰看着自己这个徒孙,眼中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宋青书体内的先天之炁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一个孩子催熟成了一个少年。他知道这是一种非良性的成长,如果不能尽快遏制住这种趋势,恐怕宋青书活不过三十。
他一年前检查过宋青书的身体,本想着这股先天之炁能够为是能够给宋青书夯实基础,但没想到这种夯实却演变成催熟。
老道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出手将宋青书体内的先天之炁打散,否则别说靠宋青书救俞岱岩的伤,就是宋青书自己可能都会死在俞岱岩前面。
“青书,找个客栈休息。”张三丰对宋青书说。
宋青书诧异地看向张三丰:“太爷爷,天色还早,我们再赶一程路吧。”
张三丰笑着说:“你个傻孩子,你都不看看我们俩成什么样子了,这副尊容站在路旁恐怕都会有善心的居士给你钱的。好了,今天不赶路了,先投宿,再洗个热水澡,我们好好睡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宋青书听到要洗澡,顿时觉得自己身上臭痒难耐,很快就找到一家客栈投宿。
两人洗完澡吃完饭后,张三丰便用袖子抹了把嘴,对宋青书说:“青书,太爷爷有件事情要同你说,但是你要答应太爷爷,不论我说的是什么,你都必须听我的。你能做到吗?”
宋青书正色道:“我知道太爷爷不会害我,我都听你的。”
张三丰说:“好!今晚太爷爷会运功,将你体内的先天之炁打散,让本该在你出生时就融入你你皮肉骨血的这股气,回到它原本该去的地方。”
宋青书急道:“太爷爷,可三叔”
“听我说完!你身体的情况你最了解,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住这股先天之炁,难么它就会无限催化你的身体,知道你油尽灯枯你明白吗!”张三丰打断他道。
宋青书低头不语,他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身体,虽然现在加速成长很符合他的心境——当然这加速成长与他心中迫切成长的想法不无关系,但是人的成长总归是有限的,当身体完全成熟后,便不会再继续成长下去,反而成长会被衰败所取代,如果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那么他真的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但是他答应过三叔,说自己一定会治好他,三叔也在等他回去,如果现在打散这股气,那么他有生之年即便能再找到它们,重新掌握先天之炁,可那时候俞岱岩恐怕已经骨头都化了。
宋青书看着张三丰,张三丰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三个字。
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