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暴雨、暴雨,从来没有人见过民国二十六年六月六日那天,雨下得那么大,似乎是天被戳开了个大口子,下的早已不是雨点,不是水线,甚至不是瓢泼,而是整块整块的水。
刚刚修建的玉溪小水库根本存不了这么多水,早已漫过堤坝公路,向下汹涌奔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玉一阁带着部队赶到水坝时,三丈开外根本看不到什么,甚至听不到什么,麻虎跑过来汇报说,丰子润家根本没有人,他确信而且肯定。玉一阁果断地下达着命令,郭大庆带人封堵,抬高堤坝、公路,自己负责向丰子润家引水灌洞,孙振全负责向日本人的煤矿警戒,他们只要敢动手,就地反击,绝不留情。
得到命令的战士们,在夏天的初夜里颤抖着身躯,拼命地执行着命令,水位很快便抬升了起来,丰子润家所在村头的地势本身也不高,连泥带水的黄汤很快便如一条巨蛇般钻进了那口盗洞,打着漩涡,扭作一团,向反方向喷射着水花,发出狂风般的声音。
就在吉谷堆不远处的两个破旧的盗洞,也猛然被大水冲开了,洪水如一条绳子般下泄着,发出呜呜轰鸣,孙振泰认真地听着,可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因为雨水的声音、雷鸣的声音遮掩了一切。
日本人的煤矿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没有一丝灯光,平常机器的轰鸣声也早已被风雨淹没了,孙振全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为了他妹子,他要向日本人开枪了,他娘的,管他什么命令不命令呢, 他心中就一个字,打!狗日的,是时候了。
果然,鬼子终于憋不住了,几匹战马在风雨中呼啸而出,向着诗河岸边的公路冲去!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他娘的一个鬼子,姓孙的给你们一百块大洋!”孙振全早已失去了理智,拼命地冲了出去,战士们一看,早已一个个怒不可遏,举起了手中的家伙,向着鬼子逃跑的方向追去,有几个鬼子落马了,孙振全哪儿管这么多,一枪一个地结果着鬼子。
“孙爷,孙爷,是我,饶命啊。”原来是丰潮,孙振全恼羞成怒,上去给了丰潮两个大耳瓜子,愤怒地问道:“说,宫本、吉野那两个老小子呢?”正说话间,郭大庆和玉一阁也赶到了这边。
丰潮看见玉一阁,似乎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连滚带爬地到了玉一阁面前,抹了一脸泥水血水,叫道:“玉秘书长,我可是孙县长和您老人家安排到日本人那里的暗线啊,玉秘书长,我不是人,我没有完成任务,我丢了中国人的脸,可那事是我被逼的啊,日本人,还有丰子润根本就不相信我啊,我就是他们的一条狗啊……”
玉一阁不屑地说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说,日本人为什么跑了?”
丰潮大声说道:“这都是宫本和丰子润的计谋啊,他让我们穿上日本人的服装,骑上他们的高头大马向隗镇方向去,说要在哪儿会合的,他们抄小路跑了,跑了啊,是让我们送死的啊。”
玉一阁一惊,急忙令人搜查,果然,倒在地上的几个人是煤矿上的工人,还有那两个关东客,据丰潮说,带队的确实是两个鬼子,他们的马术好,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玉一阁叹了口气,向煤矿走去,整个煤矿在黑暗的风雨中,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发出诡异的声音,日本人跑了,他们怎么就跑了呢?
第二天,玉一阁才从赵燕侠那儿得到消息,宛平城,冯大个子的部队和日本人干了起来,整个北京城沸腾了,整个国家沸腾了,整个民族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