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县县城东西大街正中,是一座巍峨的基督教堂,教堂对面是一家百年老店,上书“查氏百年陶瓷”,从透明的玻璃窗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和林林总总的瓷器,然而店里的生意和街上赶庙会的人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外边是人声鼎沸的闹市,店内则如同冷冷清清的深宫,店主查子末似乎并不在意生意的好坏,一杯清茶,慢慢地品着,如同品味他店里的冷静中透出生命气息的瓷器,他能听见它们之间的悲欢离合。
然而,此时查子末并没有与他的瓷器们对话,我一直透过玻璃观察着窗户外坐着的、一个特异的年轻人,一袭洁白的长袍已经显得出类拔萃、与众不同了,一副墨镜遮掩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把折扇又增添了几分神奇,人声的嘈杂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然而,查子末能从人们惊讶的表情中看到这位白衣秀士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查子末的心头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难道是二哥复生了,他预感到近期要有事发生了、要有大事发生了。
独眼龙丰子泽是查子末的外甥,瓷器店跑堂的伙计,抱着双臂静静地站在白衣秀士身后,看着他与路人打着招呼,不慌不忙地报着吉凶,旁边那个大耳朵样子的老小孩在忙不迭的收钱,要是在以往,丰子泽早已掀了他的卦摊,可今天他是受了舅舅指示的,只许听,不许说话,不许找事。
“红杏一枝早出墙,瓜皮毡帽已戴上,身怀六甲珠胞结,不是老李是老王。”那白衣秀士并没有看一眼刚刚坐在他对面、迟疑着要报生辰八字、穿着富贵的妇人,好像在唱一支小曲,旁若无人,那妇人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一位粗壮的汉子,看样子应该是管家之流。
听到那秀士的歌词,那女人的脸刹时红作一团,回头看了一眼那汉子,站起身来要走,不料那汉子早已掏出几张票子塞给了老小孩,秀士依然不待二人开口,说道:“走吧,到了今年三月三,家主骑驴寻祖先,东南北边都不去,一股青烟到西天。”说完,摆了摆手,那二人去了。
众人惊异地看着秀士,似有些不解,丰子泽早已忍不住转了过来,坐在秀士面前,急冲冲地开口问道:“大师,给我算上一卦。”那秀士看时,见一年轻人坐在自己对面,国字形脸庞,身材结实,一脸笑容中隐藏着杀机,右眼安着一琉璃假眼球,机械地翻动着,曝出几丝血线,嘴角一道长疤,直向耳根。
“不知先生要问啥?是事业、前途、还是婚姻、灾病?”那秀士依然不慌不忙的说着。丰子泽有点生气地问道:“刚才,东大岗那李秀才的老婆,你是如何给她算的啊,也没见你问她什么啊,怎么这么多话?”
那秀士并没有起高腔,冷冷笑道:“人家是心诚问事的,你是来找事的,怎能同日而语呢?也好,先生要考验我算得灵不灵,那我就给你点上一卯,我就算先生财从何来,如何?”丰子泽冷冷回道:“你说。”那秀士随口说道:“探阴宅、走水货,最多是根绳子。”丰子泽一愣,又问道:“先生,你看我婚姻如何?”秀士更加阴冷的一笑,说道:“先生,还是不问的好,清楚不了糊涂结,去吧。”说完,回头对那老小孩说道:“不要收这位先生的卦资,已经叨扰人家多时了。”丰子泽早已站起身溜走了,因为他看见舅父查子末已经站在门口,认真的端详着那白衣秀士。
就在这时,一条大汉啪地一声坐在了秀士面前的小板凳上,紫红色面皮,几根硬刺般的胡须,一双豹子眼,狠毒中不失精明,还没有开口说话,秀士早已说道:“跑水货的朋友上了山,杆子七八条,条子七八杆,绳子耍炸子,耗子要翻天,大哥放铲子,哈哈。”秀士拍了拍自己的腰,说道:“盒子别腰间,事情成不成,田城要翻天,不算不算,请便请便!”
“哈哈哈,好一活神仙,走,今天中年哥请客,咱们兄弟好好掰扯掰扯这命!”说完,不管秀士愿意与否,拉起来就走,引来路人纷纷回头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