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石钟乳,生得十分奇特,形状像一朵灵芝,从崖壁上生出来,面上颇是开阔,如同一处台子。
跟别处一样,这石台上,也有好些怪物,却不像别处那样拥挤。
并且能看出来,那些怪物,颇有些讲究。
它们坐在台上,整齐地围作一圈,中间一只怪物,体型颇是庞大,几乎将那石台占了一半。除了身体,它的皮肤与别的怪物也都不一样,身上经络暴起,却泛着那火河岩浆一样的红光,似藤蔓一样布满全身。
那巨大的怪物,一直在叫着,仿佛召唤,而四面八方的洞穴里,怪物不断涌出来,有大有小。那些小的,一看就是刚从粘液里孵化出来,有的还行走不稳,却似有本能驱动,听着那怪物的召唤,在石洞的四壁和钟乳石柱上挂得密密麻麻。
“那巨怪,就是蛹魔的首领。”沈戢立在悬崖之上,看着下方,神色沉沉,“这般巨大,定然亦是修为甚深。”
这话,不必沈戢说,荼靡也明白,不过看着下方的情形,她仍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蛹魔,跟陈派到底是什么关系?”荼靡问道。
“你亦通晓魂相之术,不若将这些邪魔都看一看,端详来路。”沈戢道。
荼靡觉得有理,随即默念心决,睁开法眼。
这四面八方的怪物,魂相五花八门,大约分两种。有的是怪物之貌,有的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仿佛一只黄泥做的人偶,被人随手将面目抹平。而当她看向巨怪之时,发现自己错了,还有第三种魂相。
那灵芝状石台上的,包括巨怪在内,魂相都是一张人脸,有男有女。
而那巨怪自己,魂相苍老,形如枯槁,仿佛一只早已经死去多年的骷髅。
“那是……”荼靡咽了咽喉咙,“那莫非就是陈老祖?”
“正是。”沈戢道,“蛹魔的存续之法,与别的魔物不一样。魁斗以造出这怪物为荣,且他颇是聪明,即将倒台之际,为了不让爱宠随着他被诛灭,将蛹魔炼成精血,写成一份附魔文书。这文书名叫极乐经,参阅之人,都可从中习得法力,且长生不老。但修炼越深,便会被附体越深。蛹魔之所以被称为蛹魔,乃是因为它可由念力入侵,在人体中聚敛成形,寄生其中,用血气滋养。待时机一到,蛹魔便会似虫蛹一般,从人体中破茧而出。”
荼靡听他说着,登时想到了陈远和他的仆人口中描述的陈派众人那开膛破肚的死状,倏而明白过来。
“你是说,陈派的族人和门人,都被蛹魔附体,最终因此而死。”她说。
“正是。”沈戢道,“那极乐经中记载的法术,本就是附魔之法。就算陈老祖的儿女而门人不曾直接阅读,只要照章修习,便会在体内养出蛹魔来。他们表面上因为修习道术得以长生不老,其实都是蛹魔作祟,肉身早已经被蛹魔所侵占。”
听着沈戢的描述,荼靡不由想象着,那般深夜里,人人在入睡,毫无防备之时,蛹魔破体而出……
那场面太过血腥,荼靡忙让自己打住。
难怪沈戢从一开始听到陈派的故事时,就察觉出了其中的古怪。
这等重生之法,世间闻所未闻,沈戢却知道。
果然是魔头才了解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