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戢听得这话,却颇感兴趣。
“哦?”他给仆人添了半杯酒,问道,“既然看不到,还请足下说说那模样。贫道有些追索之术,能从微末之状窥知凶手法门,足下描述一番,贫道能得出些有用的对付之法也未可知。”
仆人见他这么说,也不隐瞒,喝口酒,将他当初跟着陈远如何从外地回来,又如何目睹了那些尸首的惨状,一一说了个明白。
这话,与陈远先前说的倒是大差不差。
沈戢细细听着,若有所思,道:“你方才说,并且这些尸骸都是一个模样,开膛破肚,四肢扭曲,其中,也包括孩童么?”
“正是!”仆人愤愤道,“显门的人着实恶毒。自诩名门正派,却将陈派上下屠了个干净,连孕妇孩童都不放过。”
“他们都死在了屋里?”沈戢道。
仆人颔首,道:“据说那把火出在了深夜,定然是显门的人偷偷摸上门来,趁人不备下的手。”
沈戢了然,叹道:“如此恶行,实在难以置信,神人共愤。贫道身为正派门人,自当见义勇为,鼎力相助。既然看不到尸首,贫道想到废墟中走一走,追寻些蛛丝马迹,不知可否?”
仆人忙道:“道长高义,若公子得知,定然感激不已。道长要看,但去无妨,只是这废墟皆一片焦黑,又过去了半年,道长怕是一无所获。”
沈戢笑了笑,道:“便是一无所获也无妨,总是要看一看才好。”
夕阳西下,月出东山。
在陈派的废墟边上,陈远用独孤逑给的钱财修了些屋舍,用以安置投奔麾下的各路豪杰。
到了夜里,只有这些屋舍里有灯烛光,而那广袤的大片废墟之中,死寂一片,相较之下,格外阴森。
荼靡跟着沈戢穿过那些烧得焦黑地断壁残垣,踩在地上,一脚深一脚浅。
不远处,一棵枯树张着光秃秃的树干,月色下,如同鬼魅。
“你白天为何不来,非要夜里来?”荼靡忍不住道,“也不打个灯笼。”
“打了灯笼,反而会看不清。”沈戢道。
“看不清什么?”荼靡问。
沈戢没回答,却问:“你对陈派众人的死状,如何看?”
荼靡想了想,道:“开膛破肚而死,四肢扭曲,可见生前定然受了极大折磨。你也觉得,是显门所为?”
沈戢摇头:“这死状,并非打斗而成。且陈远和那仆人都说,他们死状一模一样,尸骸也都在屋子里。若是显门动的手,那么他们定然要在陈派所有人都未察觉之事,潜入每一间屋舍,在他们全然无法反抗之时,将他们制住,而后下手虐杀。你不觉得奇怪么?其一,显门为何要这么做?其二,陈派也不乏法术精进之人,尤其陈老祖,道行已是深不可测。可连他也是一样的死状。显门哪里来的本事,将陈派杀得如此轻易,且如此彻底?”
这事,荼靡倒是也想过,同样觉得疑点重重。
“若真是显门做的,那他们定然请来了不得了的帮手。”
“还有一种可能。”沈戢冷笑,“所有人都想错了,这根本不是显门所为。”
荼靡露出讶色:“你可有了线索?”
沈戢没回答,却忽而将一根手指抵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