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叶片被风拂过,旋转落下,碰到树下小宫女头顶,顺着黑亮头发滑落,最后沾到袖口微微挽起的起伏处。
苏善善轻轻捻开绿叶,触到那片生机勃勃,眸中波光闪烁,又恢复沉静。
再抬头时已没了表情,配合着柔美的面庞,整个人美貌却少了几分气质,木讷呆愣,“喜嬷嬷那日回来,曾和我说过似乎掉了件重要的东西在永乐宫,还说着要改日再过来找找。”
“掉了东西?”秋月相较春禾更加谨慎,凝神想了片刻,并未轻易回答,而是反问,“你的意思是,你想替她找到这物件?”
“是,喜嬷嬷生前对我不错,她在益坤宫的东西早已被其他人收走,我能替她完成的事情也就这一件了。”
春禾听闻此言,倒是真心想帮忙,仔细问询,“是什么样的东西?有何特征?”
“是一对耳坠子,珍珠做的,后面好像还刻了字。”
“刻字的?那应是宫内之物,不论是新造的或是每年各处进贡的,在赐下之前都会刻上‘御’字。”
“春禾说得对。”秋月点点头,面露难色,“可如果是喜嬷嬷手上的,极有可能和容妃有关。”
她压低了声音,把两人拉到树后,躲得更加隐蔽。
“容妃的事,在宫中可是大忌,不能说,不能提,更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东西。”
“是啊,当初容妃……病故,可是死了不少人。”
春禾在可疑之处停顿,面色极不自然,秋月暗自扯了扯她的袖子。
苏善善悄悄看在眼里,只微微低头,好似毫无所觉。
病故,和喜嬷嬷所说的一致。
但这个反应,却仿佛另有隐情一般。
见两人都想打退堂鼓,苏善善连忙摆手,“不用姐姐替我去寻,我只想知晓喜嬷嬷那天走过哪些地方,我自己去找便可。”
这便是苏善善编造这些谎话的目的。
她想知晓喜嬷嬷在永乐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怕这两人怀疑,因此才扯了个找东西的由头,旁敲侧击地问。
春禾秋月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这事不难,在监查司招供时便说过无数次,告诉这个小宫女也无妨。
“行吧。”春禾先开了口,“那日喜嬷嬷到,我是第一个接待的。”
她说得十分顺畅,“我恰巧和守门的同乡在讲话,见到喜嬷嬷,她是永乐宫的常客,娴妃娘娘也十分看重,我便引着她进来。走得正是从门口到正殿的那条大路,路上讲了几句话,只在看到小花园的时候停了一会儿,碰到了来找我的秋月和花浓。”
秋月接着春禾的话头,“我恰好要去找春禾办事,花浓顺路想去小花园看看,便一起结伴。遇见喜嬷嬷之后,我和春禾都有事,便让花浓带她进去了。”
“花浓后面和我们说过,她带了喜嬷嬷去花厅等,随后夏露给喜嬷嬷泡了一杯茶,两人回禀了徐嬷嬷,便被派到了小厨房取东西,再回来时喜嬷嬷一直等在花厅,徐嬷嬷说娘娘没时间见她,便让她回了。”
苏善善依旧垂着头,弄不明白在想什么,许久才又问了几句,“喜嬷嬷在花厅待了多久,她一直没出去么?”
春禾想了想,“从花厅到永乐宫内的小厨房也不过一刻左右的路,花浓和秋月做事麻利,肯定是不敢耽误事情,一来一回最多半个时辰。至于喜嬷嬷是否出了花厅那就不知道了,但那日徐嬷嬷审问了正殿内院外院的所有人,都一致说没接触过喜嬷嬷,那她应当是没有出去的。”
“谢谢姐姐替我解惑。”
“没什么。”春禾看了看日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还有活没有干完呢,先做事吧!”
秋月也点头赞同。
苏善善没有纠缠,乖顺拿起了扫帚,走向了属于自己‘工作范围’的那块地界。
她没有瞧见,在她走后,两个宫女又悄悄站到了一处。
“你觉得她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听到春禾的问话,秋月轻声笑了,“到底是同住一宫的人出了事,想了解清楚也是人之常情。”
“也是。”春禾皱了皱眉,“小燕虽然是个呆子,但也算有情有义,不过……”
“不过什么。”
“你真的觉得喜嬷嬷那日没有出过花厅,也没有见过娘娘么?”春禾凑到秋月耳边,“娘娘贴身的几个宫女,那日好像同时被支使出去做事了,只有徐嬷嬷一人贴身伺候,时间也恰好是喜嬷嬷来的……”
“可别乱说。”连忙用帕子捂住小姐妹的嘴,“咱们看到多少就说多少,没看到的就是人家不想让咱看的,不要过问……你和小燕讲得太多了。”
“不知为何,看着小燕总觉得像当初刚进宫的自己,所以……”
“我也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孩子太单纯善良……”秋月顿了顿,“所以你和她说得太多,反而是害了她……”
春禾撇了撇嘴,“你不是刚刚也讲了喜嬷嬷和柏家的事情吗?”
“喜嬷嬷和柏将军都已经死了,这事也不是大秘密,说说也无妨。”她的面色严肃,指了指正殿的方向,“可咱们娘娘和徐嬷嬷还好着呢,身在永乐宫,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得拎得清。”
“我知道了。”
春禾一阵后怕,随即又撒娇道:“谢谢好姐姐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