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一张拔步榻,褥子若要铺到尽头,手便够不到了。
于是,一双软履很自然地就蹬到了床边的脚踏上。
然后,她双膝小幅度地挪动着,向床里边袅娜地爬去。
一搦纤围间舞腰,行也媚,坐也娇。盈盈圆圆弧流线……
唐治低头,如鲸吸水,半壶冷茶长吸到肚,顿时消解了不少燥意。
床铺好了,许诺折回身来,到榻边,跪坐着,抬手,便摘下了床边金钩。
帷帐落下,床中人影顿显朦胧。
跪坐榻上的许诺,纤纤玉指一捏腰间青衿,便优雅地扯开。
方流涵玉润,圆折动珠光。
唐治一口茶水儿,差点儿把自己呛死。
许诺穿着小衣,钻进了被子里。
唐治的声音有点涩:“许姑娘,你这是……”
“人家留下,自然是为了伺候大王……”
唐治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若大王再拒绝奴家,奴家也没脸见人了,唯一死而已!”
许诺凄然地说。
但许诺藏在衾下的半张脸儿,却在偷笑。
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很有信心。现在给足了他台阶,她就不信,他还能装得下去。
男人,呵~~~
唐治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口。
啊,窗子是关着的。
唐治站起身,稍稍站立了一会儿,慢慢走向榻边。
许诺只在衾下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那道朦胧的身影越走越近,心跳却越来越快。
本来都打定了主意的,而且她方才的举动,何其大胆。
可是忽然之间,她就开始紧张了。
她越想控制自己的心跳,心就跳得越快。
唐治抬起一只手,轻轻挑起帘笼,然后他就看见,许诺脸色苍白如纸……
苍白如纸?
不该是一片酡红吗?
唐治马上就发现不对了,许诺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杏眼迷离,额头微微沁出了细汗。
她张着小嘴急促地呼吸着,却像是一条被丢上了岸的鱼,根本呼吸不到空气似的。
唐治一惊,连忙坐到榻边,探手一摸她的额头,潮湿一片,入手沁凉。
唐治吃惊道:“许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许诺吃力地道:“我……我……”
这时,她已心跳如雷,两耳嗡鸣,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无锡,荡口,张府。
张家公子张一帆在锃亮的铜盆中用清澈的泉水净手。
他的手指纤细而白皙。
他净手的动作十分的细致。
等他反反复复,又用了皂角,然后又换了三次水,这才终于洗完了手,接过了侍婢双手递过的一条雪白的毛巾,沾净了手上的水气。
然后,又蘸了点自家秘制的润肤脂膏,在手上均匀地抹开。
他不是什么著名的琴师,所以需要对他的一双手进行特别的养护。
实际上,他只是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洁癖而已。
他一天至少要洗四次澡,洗手得有十几回。
旁人沾过的东西、坐过的垫子,能丢他就丢了,不能丢的,就会叫人擦洗清洁无数遍,直到他又看又闻的,确认“干净”为止。
这样的洁癖,张家老太爷本来觉得也无所谓。
矫情就矫情点吧,反正张家有的是钱,也不用他张大少爷亲手干活。
才用过一次的东西,他想丢就丢了吧,反正张家也不在乎这点花销。
可是等张一帆成年之后,张老太爷才发现,儿子到了极点的洁癖,居然还有一个重大的弊端。
有洁癖的张公子,不碰女人。
对于女人,张公子的心理是正常的。
可是,他的洁癖,让他对女人望而却步。
哪怕是涓净如水、清丽如玉的一个美人儿,他总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找出不洁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