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集仙殿,刚到集仙门,唐仲平就把脸一沉,训斥道:“三郎,今日你祖母心情好,没有龙颜大怒,这是你的运气。可是你这般口无遮拦的,早晚要闯大祸。”
“父亲……”
“不要叫我父亲,你若闯了大祸,是要连累全家的!那是你祖母,可她也是当今皇帝呀,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啊?皇帝喜怒无常的,一怒则……”
“哟,冀王这是集仙门教子呢?”
贺兰娆娆似笑非笑地走过来,小腰儿袅袅,容色明艳照人。
“陛下怎么喜怒无常了呀,冀王殿下。”
唐仲平的脸儿刷地一下,又白了。
这是陛下的亲信,山中十年,已经丧了胆的唐仲平怕的很。
他赶紧打躬作揖的,明明他是亲王,人家贺兰娆娆只是个郡王。
“啊,是小王口误,小王是说,母亲她……脾气略微有点不大好。不不不,也不是脾气不大好,是天威不可冒犯……”
“行啦,人家跟冀王开个玩笑罢了,这种闲话,玄鸟卫可懒得传。”
贺兰娆娆道:“不过,陛下喜欢听好话,可更喜欢听真话。三郎真性情,陛下喜欢的很呢。
再说,三郎虽是你儿子,如今可也是当朝的郡王。回了家,你们是父子,在这里,你们就是同殿为臣。
冀王殿下你又不是皇帝,虽说你是亲王,可对一位郡王如此呼来喝去的,你叫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唐仲平冷汗涔涔,讪讪然道:“贺兰大王教训的是,这个,是小王一时忘形。以后一定不会了。小王还有事,告辞,告辞了。”
唐仲平也顾不上教子了,急忙拱了拱手,便仓惶而逃。
唐治看着唐仲平急急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贺兰娆娆,不禁“噗嗤”一笑。
贺兰娆娆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笑,刚刚把我也吓个半死你知不知道,谁敢在陛下面前这么直言不讳啊,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治笑道:“正因如此,偏偏就我这个皇孙是这么跟她老人家说话,祖母大人必然觉得新鲜啊。我笑,是想到了一件事。”
贺兰娆娆好奇地道:“什么事?”
唐治道:“我在想啊,你今天这么拂冀王的面子,若有朝一日,你成了他的儿媳妇儿,那可如何相处?到时我这个大孝子,要不要打金枝呢?”
后半句“打金枝”,贺兰娆娆半懂不懂的,但前半句可听懂了。
她顿时红晕上脸,心中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主要是……昨儿回家,她爹娘拉住她不停询问在朔北的情形,昕说她冒充唐治的“采女”时,老爹老妈都眼冒绿光了,问的那叫一个仔细,问的那叫一个露骨。
贺兰家有胡人血统,那是真敢想、真敢问出口啊。
把个处子之身的贺兰娆娆,问了个面红耳赤,最后大发娇嗔,爹娘这才抱头鼠窜。
如今听唐治再这么一调侃,心里顿时有种异样的感情。
贺兰娆娆忍不住轻“啐”了唐治一口,嗔道:“总是口无遮拦的,小心祸从口出。”
她轻咳一声,眼波流晕地望着唐治,又调侃笑道:“小表叔,人家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刚刚又为你解围,你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顿啊?”
唐治笑道:“自无不可。不过,我家还没收拾利索呢,现在,更是还没聘出色的厨子。入城时,我见城中花楼酒肆鳞次栉比,不如我选一家请你啊?”
贺兰娆娆笑逐颜开:“好啊,不过,要选就选洛邑最好的。”
唐治道:“那是自然。”
贺兰娆娆抿了抿嘴儿,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道:“哎哟,你刚回京,怕是得先去拜一拜各路神仙吧?那咱们的局,定在什么时候啊?”
唐治道:“我哪儿也不去,咱就明天?”
贺兰娆娆吃惊地道:“哪儿也不去?这样不好吧,你的皇族长辈,还有国朝耆老,功臣勋将……”
唐治微笑道:“不去,见他们,哪有请贺兰大王赴宴重要。”
贺兰娆娆眼珠转了一转,便也明白了唐治的用意。
虽然知道他这句话是哄人的,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好啊,那就这么定了,我等你的请帖,到时可别又带上你的‘由骨到皮心里儿美’,就咱们俩!”
贺兰娆娆说罢,转身就走。
唐治愕然:“什么由骨到皮心里美,你买萝卜呢?”
忽然想到自己夸谢小谢的那句话,唐治不禁哑然失笑。
贺兰娆娆也是就要出宫的,她先去“玄鸟卫”的衙门转了转,便回了家。
一回自己的王府,马上就有管事上前道:“大王,今日又有几户人家送来请柬,大王先赴谁的宴,后赴谁的宴,还请排出个顺序来,老奴也好……”
“都放放,哪儿也先不去,我忙着呢。”
贺兰娆娆神采飞扬地:“明儿的时间给我空出来啊,我有要事。”
“明儿?明儿是老太爷老夫人带大王您……”
“告诉我爹我娘,改后天吧,我明儿……陛下交代了要务,走不开。”
贺兰娆娆挥挥小手,就很开心地往府里走。